第84章 桃花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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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西北,总也是有风,便是中午也没有多暖和。

段棠好不容易打发了段风离开,这才朝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走去。

虽西北民风极为开放,女子抛头露面的比比皆是,当家做主都不稀奇。可是在这里住了五六年了,段棠竟是一次都没去过这般的好酒楼。

刚开始,段棠是真的惧怕,她前世在现代,觉得想要找一个人特别容易,有一张照片便就够了。前一年的时候,看见人都是躲躲闪闪的,甚至不愿意从村里搬到城里来,可过了两三年才明白,在这个时代想找人,抓逃犯,无意于大海捞针。莫说私下里被找到,便是大张旗鼓在城墙上,贴着告示抓人都不是那么容易。

便是如此,段家人也越发的低调,尤其是段棠与段风几乎都改了性情,当初在石江城有多招摇,现在就有多低调。段棠除了药铺与家中,几乎不出门。这些年也改了习惯,不在喜欢扎堆,和小姑娘玩耍的心也淡了。学会了做饭、做衣服、纳鞋底,练了一手的好字,对药材更是熟识。唯一做的出格的事,便是两年前的大战,因有些外科手艺,在后方帮了几天的忙。

段风更是老实,除了军营,就是回家,平日除了练剑、打猎,竟是没有别的消遣了。在军营里的应酬能推就推,几年下来推习惯了,大家喝酒也不怎么叫他了。他比以前孤僻多了,几乎不和人称兄道弟了,也就两三个常来常往的朋友。

段靖南年纪越大,却越发的想做事了,就是每日操练,巡逻,安排那百是来个人,可从不和人多掺和,就是埋头做事,似乎心里有了几分惧怕,现在看钱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许是又自觉亡命天涯的意思,抠门的习气也改了,基本上就是该吃吃该花花,也不再说攒多少钱的事。

六年来,段棠整体来说还是非常平静的,除了有时闲暇下来,心里依旧空落落的。时过经年,可不知是内疚还是别的缘故,那人的模样在记忆里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褪色。当初有多真心的想要补偿,后来便有多内疚,偶尔也会想他如今在作甚,过得好不好,身上的伤该大好了吧。

虽是走的匆忙,可临走之前将所有的复健事宜,做成了小册子,以及各种注意事项,都再次的给沈池从驿站送了过去,他年纪那么小,双腿该是恢复了吧。

可思念也好,内疚也好,其实都已经该放下了。最少,不管如何,当初的选择都让段靖南、段风逃开了原本的结局。这一生,两个人的缘分也尽了,余年尚长,日子总还得按步就班的过下去。

推开了雅间的门,段棠快步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的朝下张望,神色里竟是还有几分紧张。

段棠脚步微微一顿,因想事想得太过出神了,竟是忘了敲门了,如今已经走了进来,进退都显得有些蠢了,她只有敲了敲推开的门:“那个……”

男子似乎十分专注的看街上,回头看了一眼道:“饭菜先不着……”

段棠忍不住笑了一声:“失礼了,时间尚早,我以为里面没人……”

男子立即站起身来,笑道:“段姑娘,快请进快请进!”

段棠走了进来,顿时有些后悔没带段风一起来,这样孤男寡女互不熟悉,相处起来还真是尴尬:“你好……”

男子忙道:“好好!段姑娘近来可好?……有什么喜欢吃的吗?这里的鱼和虾做得最好,蒸羊肉也不错,牛肉炖的也不错,还有烤乳猪,这时节吃写青菜更好,还有一道豆腐……”

男子虽说已经二十七了,可看起来不过比实际年纪要小得多,竟像二十出头的样子。虽是军营出身,可今日穿得竟是对襟的长袍,可难得白白净净的,气质纯净,五官竟是长得难得俊美,个子也不低,看起来竟是满身的儒雅。

来漠北日久,便是在段风身上也已看不到读过书的影子,这里军汉随处可见,可这个人竟是难得见了一个儒将,长得还很好看,实属难得,且他似乎比自己还紧张,这倒是让段棠放松了下来。

段棠敛眉垂眸道:“昨日忘记问父亲了,敢问您贵姓?”

男子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忙道:“鄙人姓赵,名越,字子卓。”

段棠福了福身道:“在下段棠,今日前来,实属应家父的要求,饭就不吃,人也见过了,这就告辞了。”

赵越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段棠如此干脆,几乎是下意识的挡住了门:“段姑娘留步,我、我……”

段棠微微一愣,眉头微动:“赵大人这是何意?”

赵越忙放下了手,轻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姑娘许是不记得了,两年前,我曾受了重伤,是姑娘给我医治的,救了我的命,这两年我一直挂念着……”

段棠回忆了一下,两年前那般的忙乱,对这个人完全没有记忆:“你可能记错了,若你是个校尉,你这般的职位,是论不到我救的。那时我也不过是给一些士兵包扎用药,上面的人都是要军中的大夫处理的。”

赵越摇头道:“两年前,我因……也是个没有职位的人,当时胳膊与腿上有两处刀伤,又深又长。大夫根本顾不上我,是姑娘帮我止血,缝合的伤口,救下了我的性命。”赵越说着话,便将长袍拽了起来,露出了手臂上缝过的伤口。

段棠看了一眼伤口,便知道这人没说谎。那伤口平整,虽还有些缝针的痕迹,可斑痕却不显眼。这缝合术还是段棠教给别人的,当时除了段棠有这般的针脚,别人还真缝不成这样平整。

赵越见段棠沉默了下来,低声道:“姑娘许是不记得,缝合伤口后,我便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的,是姑娘带着人将我们几个起了高烧的人送回城的。当时我躺的车,还是姑娘亲自推的。那时,我虽是半睡半醒,还记得姑娘一直不停的和我说话,姑娘说,我家中定然还有父母等着,看我年纪还不大,该是还没有娶妻生子,若在坚持坚持人就能活过来了,活下来才可以做这些事……”

段棠挑眉,真不好接这话,因为当初重症的人都是要送回城里安置的,那时马匹根本不可能供应后方,每个重病的人都是用人力推回城里,段棠这般雇佣过的医童,主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些还能救治的人推回去,安置在临时征用的大宅子里。

战时,段棠这些人就在战场后面救人,停战时,便在那个大宅里和大夫一起护理重症病人。当时,那种情况,段棠推回去的人那就多了去了,对重症病人说话都是千篇一律的。

大年纪的就说,家中必然有妻儿等着,父母无人赡养。年纪小便说还有父母等着,没有娶妻生子,人生还不完整……

段棠斟酌了片刻:“赵大人这番作为,若是特地为了感谢我,当真没必要。大人当年浴血奋战,身受重伤,还不是为了护佑大梁与这城池。我等习医救人,为朝廷征用,本就是职责所在,说什么救命之恩就有些太郑重了。”

赵越低声道:“我知道这番……是我唐突了姑娘,不过实在是……敬佩姑娘的为人,也是想当面给段姑娘道一声谢。”

朝廷征用是真的,因战时太需要人手了,虽征用了医童,可段棠是个女子,是不在此列的,若非是自愿,不管朝廷如何征用,都是不用女子跟着上战场。

今天这事根本不是巧合,赵越当年伤重后,家中得知后就直接将人接走了。因当时段棠正好去了前线,连个告别和相互认识的时间都没有。手臂因为伤到了筋脉,伤好后,还是提不起来刀剑来,后来直接到京城里找了大夫,那大夫直说这筋脉接驳的比较好,这才有康复的可能,若是随便缝合住了,只怕这辈子都不能提起刀剑了。

半年前,赵越回到凉州,第一件事便是让人丰古坝打听段棠的消息,因是两年前的事,当年除了医童就是年纪较大的女子,像段棠的那样的小姑娘还是好打听的。当知道她这两年都没还没有成亲,甚至没有定下亲事,赵越本报恩的心思一下就活泛了起来。可他不是凉州人,在丰古坝更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辗转反侧的是不好去认识,若贸贸然的前去,总感觉不对付。

赵越与那王德喜没有亲戚,不过是在下属的下属里找了一圈才找到了这个与段靖南相熟的人,有了今日这般的约会。

段棠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当初也是拿了朝廷的饷银的,救治大人实属分内之事,不过大人这番心思,我也能懂几分……。”

赵越唇角的笑意也就没了踪迹:“是我冒昧了……”

段棠笑道:“大人一片赤诚之心,我领会了,可以后也不能这般骗人了。”

赵越忙道:“没有没有,我对段姑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骗!”

段棠道:“家父昨日有言,赵大人已二十有七了,有一女已经十一了。可我好歹也读了基本医书,大人今年该是刚二十出头吧?”

赵越脸上露出几分羞怯来,垂了垂眼才道:“我那是不得以……王德喜说段家招女婿的条件……段百户曾直言,要找大一些岁数的女婿,三十岁也不拘,最好读过书,有孩子也成,官职、家世中上便可,不要大门大户的人家……我是怕说了实话,在段百户哪里便过不了关……那连见姑娘的机会都没有了。”

段棠面上露出假笑来:“是吗?我爹找女婿原来是这些条件吗?我也是今日才听说……”这是要多自卑啊!你女儿长得像夜叉么!幸好现在是二十岁,要是三十岁,他还不得找个五十的老鳏夫,有儿有女的!

回!去!算!账!

赵越沉吟了片刻,才小声道:“我今年刚至加冠,读过书,尚未定亲,父母双全,家中兄弟两个,我行二,祖籍……”

“呵呵!”段棠忙打断了赵越,“赵大人!今日这事做不得数的!都是误会!若赵大人为了道谢,那么这也见过了。我爹那里我自会去说!那些话,都是不作数的!”

赵越似乎从未被人如此拒绝过,面上露出几分惊愕来,直言道:“什么不作数?段姑娘对我不满意吗?”

段棠笑道:“不是不是,我说我爹说找女婿的话不作数……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还不想那么早成亲,无奈家中老父恨嫁……”

赵越道:“段姑娘的年岁也不……我知道今日是我太唐突了,便是相亲也没有两个人面对面的道理,可是我这两年一直对姑娘念念不忘……若是实在不成,我们可以认识的再深一些……我们这算是认识吧?”

“呵呵!赵大人真不用客气了,你这谢我现在就收了,我当时也是奉命做事,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都不要挂念这件事了,我想起来了,家里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段棠福了福身,转身就急匆匆的朝外走。

“段姑……”赵越来不及告别,就见段棠飞快的出了门,转眼就下了楼。他急忙跑到窗户边上,看到了段棠远去的身影……

段棠已经许多年都不曾那么狼狈了,简直算得上落荒而逃,那人眼神越是真诚,段棠就越发的觉得内疚,好似又骗了人似的。何况,越看他那双眼睛,越是莫名的心虚!这才一见面,又有许多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可是,这次真是正经的救人,当时穿得粗布袍子,整天满身满脸的血和尘土,根本没想过还能出这事……

“小姐买到了!吓死啦!还以为没有了呢!幸好买到了!”一个小丫鬟高兴的从点心铺里跑了出来。

“那就好,今天出来晚了,明天再来早些。”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门口停的小轿子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让段棠进点心铺的脚步微微一顿,几乎是下意识的朝轿子的方向看去。一双极白皙的手从轿子里伸出来,捧着小丫鬟的递的点心,又缩了回去。

小丫鬟忙道:“快走快走!这会都中午了,都到了用饭的点了!”

轿子里的人似乎也是归心似箭,没有声音传出来。

段棠脚步转了方向便朝轿子走去,可能因为小丫鬟这句话的缘故,轿子几乎是瞬间就抬了起来,便朝远处走去。那轿子虽是不起眼,可做工极好,围挡的丝绸在西北这处,上等的人家用来做衣裙都不见得舍得,那两个轿夫也不像普通的轿夫,一看便是练家子。小丫鬟细皮嫩肉的,气质也好,比这里的小姐穿戴都不差,丰古坝何时来了这等讲究的人家。

段棠沉思了片刻,便觉得刚才一定是错觉,声音相似的人那么多,而且口音也不太对……

天还不晚,段靖南就急匆匆的进了门,佩刀仍在堂屋后,几乎没在外面停留,直接去了后院。

“阿甜!”段靖南刚走近后院,便叫起人来,快步进了门,便急声道“女儿啊!今日见了吗?那人如何?长的还不错吧?”

段棠没想到段靖南会回来那么早,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针线:“你不是见过一面,为何还来问我?”

段靖南道:“我就在营地里匆匆的看了一眼,长得很周正,气质也还好,人家好歹是个校尉,我哪能追着去看……”

段棠道:“你是不是在外给我贴了征婚启示?”

段靖南愣了愣,伸手便拿桌上的点心,小声道:“什么征婚启示,你长得那么好,性情也好,除了有些年纪……我段靖南能做那么掉价的事吗?!”

段棠伸手将盘子都端走了,瞥眼段靖南一眼:“王德喜说咱们没段家招女婿,要找大一些岁数的,三十岁也不拘,最好读过书,有孩子也成,官职、家世中上,还不能太好了……这是给段风买的!今天你没得吃!”

段靖南道:“我哪里开过这些条件!不过是……不过是一些毛头小子托人来了几次,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会照顾人!我就随口说了几句,谁知道就被传了出去……”

段风进了门,似乎听见了前两句:“爹,平日里看你那么精明,王德喜看着那么憨厚,你怎么就被那王德喜骗了呢?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校尉,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他就是来凉州来巡视的那个赵副将啊!”

段棠也是愣了愣:“他倒是说了,自己是从凉州那边过来了的……”

段风洗了洗手就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看了眼段靖南的表情:“而且看起来家世该是很不错。”

段靖南惊愕的看向段风,片刻后道:“那……他这般处心积虑接近我家,不会是京城那边……”

段风忙道:“爹,别别,别吓自己了,这和京城那边没关系,又是阿甜惹来的风流债!”

段棠还没有从那人是副将这件事里缓过神,便听见段风那么说,立即不认:“什么叫我的风流债!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段风拿起点心咬了一口:“救救救,没说不让你救,可你这不是又救出来事了?我就说你平时就该凶一点,你非要对谁都和颜悦色的!说什么和气生财!咱家也不用你受那个气,生那个财?合该和以前一样,见谁不顺眼就上去抽几鞭子,我看那些小子们还敢不敢来咱家提亲!”

段靖南狠狠的打了段风的后脑勺:“你是不是就怕你妹嫁出去了!”

段风挨了一下,不服的撇嘴:“那也比你总怕我妹嫁不出去强。”

段棠道:“等等,我什么时候看不顺眼就上去抽人几鞭子了?你们现在怎么都那么浮夸了?!”

段风哼哼:“那个副将可是一时半会不回凉州,他若有心纠缠,我看你怎么办!”

段棠看了段风一会:“我说呢,我让你走,你怎么那么干脆转身就走,合着这是在哪偷听呢?”

段风不以为然:“你让我走我就能走了,这是西北啊!外面多危险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我管我也不管,可他军汉出身,我能不盯着点吗?”

段靖南坐到了一旁,似乎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这事怪我没问清楚,这副将的职位有点高,还那么年轻,肯定还是有机会朝上升的……”

段风道:“那是很有机会的,他今年才二十,就做到了这个位置,可不光是能力的问题,只怕家世也错不了!”

段靖南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年安逸的日子过的,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还好这次不过是来求亲,若当真是静王的人,真是……让人后怕。”

段风忙道:“爹只管放心,要是静王的人,只怕也不会绕圈子了,肯定直接让人来拿人,何况这里离京城何止千里……”

段靖南抿了抿唇:“再看看吧,难得遇见个条件那么好的,可以再接触接触,若真是有危险……到时候再做打算……”

段棠道:“爹也不用着急,这人我也不喜欢,没打算再见,我若真的找人,肯定按照你的意思找,什么样的人也没有我们一家平安来得重要……”

段江南的焦虑,段棠也是知道的。丰古坝比石江城大的多,因是要塞,对人口的控制尤其紧要,你可以户籍造假的进城,但是户籍造假出去,那是不可能。何况,段靖南才在这里经营几年,也没有这般的能力。可是,拿着现在的户籍也是开不出路引的,不可能走掉的,现在段靖南与段风都是百户,要是突然离开,只怕会被怀疑投敌,或是做了逃兵,一旦动身等于不打自招,也等于万劫不复……

段棠倒是没有静王找来这一层的担忧,前世静王后来虽是回了封地,可他的封地在连广,在老皇帝死后,他是从西南带兵杀入京城的。西南离西北何止千里,简直是地图上的对角,所以,他便是在石江城或者安延府甚至江南留了人手,可是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一家人逃到西北来的。

何况,秦肃知道段棠极喜欢江南的空气与雨天,只怕根本不会朝西北这边想。只要,自己安安分分的根本不会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