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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年年又给愉儿喂了一次奶,只觉神思倦倦,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待到醒来,发现夜已深,愉儿被抱走了。床头点着一盏孤灯,聂轻寒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眸幽深如夜。
灯火昏黄,万籁俱寂,天地间仿佛只余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年年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聂轻寒道:“子时过了。”
年年一怔:“你怎么还不休息?”
他道:“我陪陪你。”
年年迷惑地看着他:“别闹,都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不然明儿又没精神。”
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缠人,是被她之前生愉儿时的惊险吓到了?下午将任务手册还给她后,他就一直没走。她赶他去读书,他也是这句话,“我陪陪你。”
这可实在不像是他的性子。
年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聂小乙,你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不言语,伸手落到了她面上,沿着她饱满的额头,精致的眉骨,挺而翘的玉鼻轻轻描摹,最后落到了她柔软没有血色的樱唇上,怜惜地轻轻摩挲。许久,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灯火照亮他眼尾的泪痣,像是沾染了一滴清泪:“年年……”
年年只觉身上发冷,精神越来越不济,又有些昏昏欲睡,轻轻“嗯”了声。
“后会有期。”他藏于袖下的手抖得厉害,望着她渐渐阖上的双眼,吻上她的眉心,无声地开口。
*
“叮,《青云路》隐藏任务“皇太孙的身世”完成,任务者窦知年脱离任务世界。”
虚无的空间中,熟悉的一长串0和1组成的字节在四周飞快地飘过,或哀号、或大笑、或豪情、或羞涩……种种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诡异的交响。
年年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中,面前是同样漂浮的缺了页的任务手册。
年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吗?”任务时间是一年,才刚刚过了九个月,她还想着要在剩下的日子里,尽力补偿她的愉儿,再和聂小乙好好道个别,怎么提早回到了系统空间?
系统刻板的声音响起:“任务已完成,任务者无需再停留在任务世界。”
年年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让常嘉年暴毙了吗?”她的身子明明已经好转了,却忽然暴毙,连她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她简直不敢想象,聂轻寒发现后会怎么样。
“你不是说,要弥补男主的心灵损伤吗?我这样突然离开,他会好受?小世界没有崩溃的风险了?”
她甚至没能和他有个最后的道别。
系统重复道:“任务已完成,任务者无需再停留在任务世界。”
又是这副德性。要不是有求于它,年年真想暴揍它一顿,她冷着脸道:“我要求查询我离开后,男主的情形。”
系统冷冰冰地道:“抱歉,因任务手册损坏,任务者丧失此项权限。”
年年:“……”
系统赶在她抓狂之前开口道:“任务者现有生命值为一百五十四,达到兑换回家机会数值要求,是否兑换回家机会?”
年年满腔怒火一滞,顿时呆住了:“怎么会涨了这么多?”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隐藏任务完成,任务评级合格,奖励生命值十;男主仇恨值达两百,加生命值五十。”
年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百?”仇恨值竟然还能超过一百吗?聂小乙这么恨她吗?
系统道:“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不过,因任务者的过错,男主得到了任务手册,意外破解了手册的秘密,获知了任务者的身份。”
年年:!!!
之前一直隐隐觉得怪异的地方终于得到了解释:怪不得,她生下孩子后,聂小乙的言谈举止那么奇怪;怪不得,他表现得像是知道她没有以后似的;也怪不得,仇恨值会突破极限,直达两百。
谁能忍受被自己爱慕之人视为完成任务的工具人?这样的事实实在太残酷,换了她,只怕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聂小乙他知道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啊。他原本就是那样骄傲又自卑的一个人。年年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隐隐作痛。
他知道了也好,知道了,就不会再喜欢她,对她的离去也不会太过难过了。他有他的康庄大道,光明前途,而她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该在他一生的长河中激起太多涟漪。
系统却不容她多想,又问了一遍:“任务者是否要兑换回家机会?”
年年回过神来,想起来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对回家的任务者有完善的福利保障。等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将友情赠送我用不完的金钱,不低于这个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一生的福运,我的父母家人也会因此受益。”
系统:“……”
年年冷下脸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系统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本系统童叟无欺,言出必践,既然说过,定会实现。”
年年问:“言出必践?”
系统斩钉截铁:“言出必践。”
年年沉默了下来:真的能回家了,做了这么多世的任务,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一直以来的夙愿终于要实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多少兴奋,反而生起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要回家了呀。
年年轻声道:“请帮我兑换回家的机会。”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任务者窦知年消耗一百生命值,兑换回家机会。”
“抹去上一世界所有情感……”
年年一怔:“等等,我不要抹去。”
系统道:“这不符合规则。”
任务者会穿梭多个世界执行任务,若是进入下一世界时,还保留着上个世界的情感,通常会导致任务者自我认知错乱,影响任务成功率。因此,按照惯例,每次进入一个新世界前,任务者都会被抹去上一个世界的情感。
年年又说了一遍:“我不要抹去。”她知道这么做对她无益,保留作为常嘉年的情感,很可能会让她对窦知年的自我认知产生混淆,给她现世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她就是想任性一回。
四周的0和1数字串开始飞快游动,片刻后,系统再次出声:“任务者可以选择用十点生命值兑换保留情感的权利,是否接受?”
年年无语:“你也太黑了,这也要用生命值兑换?”
系统道:“任务者可以选择不兑换。”
年年:“……”
系统道:“友情提醒,作为福利,任务者在现实世界也可以保有任务手册,用生命值兑换系统商城的物品。请任务者慎重考……”
年年打断它,咬牙肉痛地道:“我接受,你快兑吧。”
话音方落,一道柔光笼罩住她的意识,系统刻板的声音响起:“任务者窦知年消耗一百生命值,成功兑换回家机会。”“任务者窦知年消耗十生命值,成功兑换保留情感权利。”
年年意识一阵恍惚,四周光影错落,万象扭曲,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已变。
青山如黛,烟柳如画,她站在山谷口,远远看见一队前拥后呼,守卫森严的车驾浩荡驶来。
这里是?她原来的世界,她被利箭穿胸的丧生之地——桃花谷。
她低头看自己,穿着粉色对襟掐腰袄,藕荷色素面百褶裙,脚下是一双上山专穿的蒲草鞋,正是自己出事时的打扮。
系统没有骗她,她真的回来了。
年年心头恍恍惚惚的,望着周围的一切,一时竟有了不真实之感:这明明是她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的山谷,此时,却显得陌生了起来。
远处传来马蹄奔驰,车轮滚滚之声。年年循声望去,瞳孔微缩。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要了她性命,令她刻骨铭心的朱轮华盖车。
她心头一凛,毫不犹豫,立刻撒腿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跑去。
“站住!”身后传来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有人厉声呵斥道,“再不停下,格杀勿论!”
年年心里暗咒一声:也不知是哪家的卫士,这作风也太霸道了吧。她被迫停下脚步,想起曾经的遭遇,低下头,心念飞转,思索着脱身之计。
她回来的时机着实不巧,埋伏就在两侧山林,只等车队进入狭长的桃花谷就发动奇袭,她这会儿脱身不得,一个不好,又得再做一回枉死的炮灰。这一次,她未必再有机会重来一次。
马蹄得得,在她身前停下,马上护卫声音越发严厉:“你跑什么?”
年年拿定主意,轻声道:“我,我刚刚看到两边山上的树丛中有反射出的冷光,怕有盗贼藏在里面。”生死一线,她可不想刚回来就再挂一次。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出言示警,暂时救一救害死自己的王八蛋了。
马上护卫变了色,下意识地要看向四周。
年年早料到他的反应,立刻阻止道:“别看,小心打草惊蛇。你去把车拦下,别让车进山谷。”
护卫一愣,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顾不得其它,纵马直奔越驶越近的朱轮华盖车。眼见马车就要驶入狭窄的山谷,他生怕来不及,再顾不得,急急叫道:“停车,停车!”
年年暗自叫糟,提起裙角,飞快地躲到山脚下飞箭射程的死角。
几乎在她刚刚藏好身形的同一时刻,“当”一声清脆的锣鸣,飞箭如雨,射向急急刹住的车队。一瞬间,惨叫声、飞箭破空声,兵刃撞击声齐起,顿时响起一片。
年年死死捂住耳朵,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厮杀声终于平息。年年慢慢缓了过来,抬头看去,但见地面血迹斑斑,车驾的护卫折了一半,地上还躺着几具黑衣刺客的尸体。
血腥气中人欲呕。
年年白了脸,提起裙子,悄悄往家中方向退去。
“站住!”马蹄声疾驰而来,又是先前那个护卫,纵马冲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拱手道:“姑娘,我家殿下有请。”态度倒是比先前客气了许多。
年年不想去:“我要回家了。”
那护卫不肯放她:“只是去见殿下一面,耽误不了姑娘多少时间。”
年年迟疑了下,便听车轮滚滚,朱轮华盖车已驶至眼前。
护卫伸手示意:“姑娘,请吧。”依旧挡着她的去路。
年年无奈,对着车驾行了个福礼:“见过殿下。”
车中传出一道慵懒淡漠的声音:“抬起头来。”和上一次她临终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年年心中一跳:这声音怎么有几分熟悉?又觉得不可能。车中这位被称为殿下,坐着华盖朱轮车,至少也是郡王或王世子级别,她在现实世界可不认识这样的贵人。
或许只是在从前经历的世界听到过相似的声音呢?她经历过许多世界,见过许多人,这应该是最可能的原因。
年年思忖着,缓缓抬起头来。车中忽地传出“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坠落在地板。
年年心中奇怪:她在现实世界的容貌虽比不上上一世福襄的清丽高华,但好歹也是娇俏可人,甚至和福襄的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一双杏眼,更是一模一样,总不至于吓到人吧?
可要说对方被她美到了,就更不可能了。车中人这种地位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况,这一世,她在乡野长大,就算底子好,到底比不上福襄那一世养尊处优,精心保养,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许久,车中人的声音才再度响起,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年年大大方方地道:“我姓窦。”
车中人又问:“姑娘是这附近村子的人?”
年年点了点头:“是。”
“姑娘怎么会正好经过此地?”
看来这位还多疑得很。年年撇了撇嘴,不满地道:“我本来要上山采药的,经过这里,发现不对,原本害怕想要回去的,偏被他拦了下来。”
车中人声音温煦起来:“是我们对不住窦姑娘,我向窦姑娘赔不是。刚刚多亏窦姑娘细心,通风报信,使刺客未能得逞。大恩不言谢,窦姑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但说无妨。”
年年道:“没有,只要殿下放我回家就行了。”这种人实在危险,还是少些瓜葛为妙。
车中人似乎笑了声,低低吩咐了一句什么。。
片刻后,一个小厮从车中跳下,递了一枚玉玦给她:“窦姑娘,这是殿下给你的,以后你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可拿着这玉玦到镇上的李记绸缎铺找李掌柜,李掌柜若解决不了,自会报给殿下。”
年年问:“不知殿下是……”上一次因为这位一命呜呼,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实在冤枉。
小厮笑道:“窦姑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年年想了想,收下了玉玦:对方位高权重,窦家在现世不过是白丁,她犯不着得罪对方,拒绝对方的示好。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系统说会为她在现世安排不低于上个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不知会以何种方式实现?等到那时候,她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受制于人了。
车中人又吩咐道:“腾一辆车,送窦姑娘回去。”
朱轮华盖车后还跟着好几辆大车,应该是装行礼和服侍的奴仆的。众人领命,很快腾出一辆车。
年年没有客气,直接上了车。行不多远,便看到前面篱笆院墙,茅舍连片,一只大黄狗汪汪叫着向她坐的车扑来。
篱笆门后,一个身材清瘦,容貌秀美的妇人满面怒火,提着一根烧火棍,气势汹汹地向外走来。
年年的陌生感瞬间荡然无存,眼泪涌出,喃喃叫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