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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心声,会不会和所有人一样、也开始疏远我呢?」——林岁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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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中控灯光暗下来,将光线尽数打到舞台中央,以保证所有人目光所向一致。
林岁岁慌乱得要命,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回想。
什么时候掉的?
掉在哪里了?
明明刚刚还和陆城讲话了……
对,讲话!
林岁岁蓦地反应过来。
之前,为了不让姜婷看到,她将助听器拿下来,化了妆。然后节目开始,她又急急忙忙戴回去,还没有塞牢、就和姜婷开始小声聊天。接着,陆城握她肩膀,整个人一晃,再慌里慌张地小跑上台……
应该是那个时候滑落下来的。
她走在队伍最后,自己没感觉到掉东西,便也没有其他人发现。
或者,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会捡到吗?
短短一倏之间。
林岁岁想了很多很多。
但想多少都没有用,她怎么都没办法、现在奔下台去找。
灯光照在她身上。
李俊才手臂往下一落。
所有人都准备就绪。
但提琴没有按照约定、开始演奏。
甚至,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明明接着音响,却只有低频的“嘶啦嘶啦”电流音,透过话筒、传入耳膜。
合唱队伍里,已经有人偷偷瞄向林岁岁方向,似是疑惑。
空气仿佛凝固。
林岁岁再次用力深吸一口气。
事实上,这会儿,她并非全聋状态。
老天像是开了个玩笑一般,竟然在这时能让她听到一些细碎杂音,并不甚清晰。
并不是好转、也没有加重。
就和医生诊断那样,由于是心理诱因导致失聪,间或会有各种起伏,单看心理状态。
低音提琴个大、太过显眼,静默时间太长,底下观众也发现了异常。
再不开始,这个节目就会成为演出事故。
林岁岁小臂轻轻颤抖,努力抬起琴弓。
如同约定好那般,拉出第一声。
“吱呀——”
声音近乎刺耳。
且,完完整整地从音响里传出来。
林岁岁听不清晰,但她练琴多年,下去第一下,只凭手感、就知道要糟。
全场哗然。
倏忽间。
林岁岁彻底死心。
耳朵听不见,就像是看不见前路的战士,蒙着眼前进,哪怕拿着刀、也无法上阵杀敌了。
她找不到音准。
注定再也拿不起琴了。
怎么办呢。
不仅仅是自己丢脸,没能和陆城合奏一次。
连同学多日的努力排练,都要因为她、而彻底泡汤。
她成了罪人。
……
舞台下,各处皆是不明所以的窃窃私语。
李俊才有些紧张地盯着林岁岁,似乎在踟蹰。
后台,主持人在和老师商量,要不要赶紧上来救场。
正在此刻。
“唰”地一声。
舞台另一头,陆城在众目睽睽之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走到林岁岁身边,扶住琴颈,微微弯下腰,宽阔后背将所有窥探视线挡住。
像个从天而降的王子一样,闪闪发光。
眼睛一扫,陆城就知道了原因。
“……助听器掉了?还能听到我声音吗?”
两人距离凑得极近。
讲话时,几乎是四目相对。
林岁岁能勉强听到一点点气流尾音,再配合唇形,差不多能猜到他在问什么。
她红着眼眶,轻轻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见状,陆城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顿了顿,又捏了捏她耳垂,动作和表情、都带着安抚意味。
为了让林岁岁看得清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继续拉。别担心,我会配合你。”
“……”
“妹妹,我在呢。别怕,我会罩你。”
-
次日。
元旦假期正式开始。
说是小长假,实际上,不过也就比周末多一天。
但对于林岁岁来说,这么个假期,真是叫人感激不尽。至少,她不用去面对流言蜚语、诧异目光,铺天盖地。
陆城那在舞台上惊世骇俗的举动,成功将两人都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话题中心。
好在,表演顺利完成。
她听不清自己拉了什么,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点点杂音。
不过练琴多年,哪怕失聪,节奏感也不会立刻消散。
陆城的话,在那一刻,给了她无尽勇气。
反正就硬拉呗。
硬着头皮,不考虑配合、不考虑别人,只当做是一个人的舞台,只要自己拉得准、琴声好听,就算是万事大吉。
熬到一曲终了。
林岁岁小心翼翼地、偷偷用余光觑了觑李俊才和同学们,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没出什么错。
只是可惜了,没能听到与陆城合奏是什么样。
到底是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回忆。
哪怕样子不够美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在礼堂里、一分钟都没法坚持下去,转过身,落荒而逃。
……
一觉醒来。
新年了。
昨夜下了一夜雪。出乎意料,江城的路面,竟然也积上了雪。
像是命中注定般,新的一年,或许会是个浪漫的年份。
上午十点多。
林岁岁眼睛动了动,从光怪陆离的世界中醒来。
家里安安静静,张美慧没有回来。
她撑着手肘,坐起身,把手机摸过来。
各种祝福铺天盖地,大多是广告消息、或是同学群发。
置顶对话框里,张美慧给她发了个三千块的红包,没有什么留言。
好半天。
林岁岁盯着屏幕,一点一点,彻底清醒。
想了想,她回了个:【谢谢妈妈。新年快乐。】
石沉大海。
林岁岁也没在意,将屏幕切回桌面,爬起来洗漱吃饭。
新年第一天,该做什么呢?好像做什么都不合适。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该叫人如何静下心来呢?
就在她端着玻璃杯、出神功夫。
手机在茶几上剧烈震动起来。
林岁岁赶紧跑过去,没有仔细看是谁,顺手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笑声低沉迷人。
男生漫不经心地说:“新年快乐。”
……居然是陆城。
隔着漫长电波,林岁岁的脸“唰”一下红了,磕磕绊绊地答道:“新、新年快乐。”
陆城:“起了?”
“……嗯。”
“十分钟后,我到你家小区。下来一趟。”
没给她提问机会,那头挂得爽快。倏忽间,已经传来了“嘟嘟”忙音。
林岁岁结结实实地愣了半秒。
立马,开始手忙脚乱。
饭也来不及吃完,匆匆忙忙地换掉睡衣、重新梳头,最后套上厚实外套,踩着鞋下楼。
刚刚好过去十分钟。
陆城还没到。
她站到大门角落边去,用力做了几下深呼吸,拍了拍脸、试图让红晕消退,让自己看起来能不那么刻意。
又过三五分钟。
一阵剧烈轰鸣声飘入耳中。
黑色机车从远处疾驰而来,稳稳停靠在林岁岁面前。
陆城将机车头盔取下,随手理了理头发,冲着她一挑眉。满脸都是少年人的俊朗帅气,璀璨夺目。
林岁岁张了张嘴,“你不是……”
不是心脏病吗?
也可以骑机车吗?
这么剧烈的活动……会不会有事?
满脑子关心之词,一句也说不出来。驱壳就像是个叛变者,彻底背叛了她的大脑,她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见到陆城那一瞬间,全数崩塌。
明明已经决定,不喜欢了嘛。
讨厌这样前后犹豫的自己。
她咬了下唇。
陆城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
林岁岁想到,没人知道他生病这件事,只将一切问题悉数咽下。
陆城也浑不在意,一只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了两下,拿出来。
掌心缓缓摊开在她面前。
他淡淡地开口:“你的助听器。”
林岁岁一愣,接过,仔细看了看。
确实是自己那副。
那是张美慧花了大价钱,根据她耳朵形状量身定做,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你从哪里找到的呀?”
陆城:“昨儿去后台地上摸出来的。”
林岁岁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仿佛血液都在簌簌地欢欣起舞。
陆城特地去帮她找了助听器、特地给她送到家里来。
他还替她解围、鼓励她,对她那么好……
会不会?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谢谢。”
万般猜测难以阐述。
林岁岁失语片刻,只勉力憋出了两个字。
又用力握紧了手心中的小物什。
闻言,陆城跳下车,斜斜地靠在车体上,眉眼张扬,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狂傲不羁。
他问她:“现在戴了备用的吗?”
“嗯,对的。”
“那正好,能听清我说话。”陆城勾唇一笑,“给你个机会,想要什么新年礼物,自己选一样。”
林岁岁诧异地“啊”了一声。
抬眼,望向他。
“姜饼要了一副耳机,你想要什么?看在妹妹的份上,允许比她贵。”
“……”
哦。
明白了。
是大家都有。
无可否认,陆城对朋友确实是很好、也万分仗义。
送点礼物什么,完全都是一件正常不过的小事。
她就是因为难以死心,抱着痴心妄想的念头,才会将他每一句话,都误认为偏爱。
都到此刻了,依然是这样。
林岁岁自嘲般、在心里低笑一声。
“……有。”
“嗯?”
“我有想要的礼物。”
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就算是发疯,也该有个时限。总不能撞碎南墙吧?
林岁岁握紧拳头,鼓起勇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陆城,我的新年愿望是,以后,你不要叫我妹妹。我不喜欢这个昵称。”
听着好生悲情。
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
陆城一顿。
眼神变了几变,波光流转,眉头不自觉拧起来。
他对上林岁岁视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