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记住斗破苍穹网,为防止/百/度/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站网址访问本站。
南决明陪他一路走,顺着廊下行过,听着竹林风声吹过。
二人都默默的,不说什么话。
姜归辛却不自觉地想起那杯醒酒茶。
醒酒茶的味道,倒和自己以前给南决明调的很是相近。
南决明其实也没喝过几回,时间又隔了这么久,还能复刻出来,看来也是用心了。
姜归辛却又唾弃自己:说好不要轻易动摇,怎么又容易产生这种感动?
他微微侧目,看过南决明,但见南决明在廊下站在自己身旁,身躯比自己高出一截,肩膀足够宽阔,行动间很风流地荡漾出缱绻的香水味。
姜归辛暗暗咬牙:又是前调。故意勾人呢。
前阵子,南决明充当姜归辛的“导师”时,言行举止是很克制的,从不讲暧昧言语。
但经过醉酒那一晚,南决明好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又开始孔雀开屏了。
最烦的是,现在姜归辛不厌烦南决明这开屏的样子了,反而还有闲情逸致欣赏他的姿态。
真讨厌。
却也喜欢。
姜归辛神色恹恹的,看着南决明越发在自己的心防处来去自如了。
南决明朝他微笑:“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姜归辛笑答:“你身上太香了。”
南决明一怔。
未等南决明说什么,姜归辛就快步走向茶室了。
这是一场有诸多大佬出席的茶会。
众人见姜归辛和南决明相携同步而来,都觉得很正常。
大家都习惯了二人日日出双入对了,若有一天不是这样,他们还会好奇地问另一个哪儿去了。
众人便齐齐落座。
姜归辛曾在这样的茶会里当过陪席的秘书、陪酒的情人,到底都是装饰,现在,他却也成了能在蒲团上危坐饮茶的座上宾了。
南决明坐在主位,为大家沏茶,手法熟练,仿佛一位茶艺大师。
一个投资大佬笑道:“还得是姜总的面子大,不然我们也尝不到南总亲手沏的茶!”
姜归辛闻言笑笑,心里却还是如身坠梦中,不知怎么,他就从“小姜”变成了“姜总”。
这时,一名服务员恭敬地端来一盘新鲜的荔枝,摆在了茶几上。
南决明微微点头示意,亲自拿起一颗荔枝,轻轻剥开,露出里面的鲜美果肉,然后将果肉放到姜归辛的盘子里。
姜归辛端起那一颗荔枝,转头去看南决明,好笑道:“原来南总也会剥荔枝。”
“我又没什么残障,怎么可能荔枝都不会剥?”南决明笑着反问。
“我怕南总十指娇嫩,剥荔枝会疼。”姜归辛半真半假地笑。
大家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只听说豌豆公主,没听过荔枝王子的!”
姜归辛也笑了,点头道:“也是。”心下讪然感慨。
南决明又说:“只是这个季节还能有荔枝,也是少见。”
姜归辛笑道:“南总喜欢吃荔枝,茶室老板知道了,那肯定是什么季节都能供应上的。”
南决明笑着摇摇头:“我喜欢的也没见都能得到。”
姜归辛切的一声说:“知足吧,还能天底下什么好处都让您占了,那我们这些倒霉鬼还有什么活头?”
众人听着姜归辛和南决明言语交锋,心里想:有什么私房话你们自己开房说行么?
茶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宾客们渐渐散去。
南决明站起身,微笑着对姜归辛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姜归辛笑笑:“不用了,我自己有车有司机,不劳烦您了。”
南决明淡淡一笑,说:“姜总的排场越发大了,我也伺候不了了。”
姜归辛看南决明脸上那几分未知真假的失落,轻笑一声,说:“哪儿有你这样上赶着的?南总,您能不能学学我当初欲擒故纵、欲语还休的样子?那才勾人呢。”
南决明也嗤一声笑了,像被踢了一脚还傻乐的狗子,只是穿着西装而已。
结束了茶会之后,姜归辛回公司处理了一下工作,便跟助理说:“这阵子我回老家一趟,有事情你们邮件或者电话联系我。”
助理点头表示理解:“好的,姜总,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们就行。”
姜归辛准备好行李,离开了办公室,前往老家。
姜归辛现在当了大老板,但回乡还是走低调路线,不开豪车,也不带奢侈品,轻车简从地回到姥爷的老房子。
姜归辛踏入院子,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不禁微微一愣——在院子的一角,竟然扎起了一个秋千架。
姜归辛的记忆中,这儿确实曾经有一个秋千架,但因为年久失修,最终被扔弃了。现在,他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居然扎起了一个全新的秋千架。
新的秋千架看起来非常坚固,木座光洁无瑕,绳子结实有力,仿佛是为了迎接姜归辛的回归而特意搭建的一样,带着一种意外的温馨和惊喜。
姜归辛像孩子似的跑进屋子里,跟姥爷说:“姥爷,你怎么还给我扎了个秋千架啊?不累吗?该不会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姥爷呵呵笑着说:“那不是我扎的,是那个姓南的大老板扎的。”
姜归辛闻言一愣,却说:“南……南决明?他……他来了?”说着,姜归辛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不自觉地用手指插进发间,简易地梳理凌乱的发丝。
“对啊,他来了。”姥爷努努嘴,“他说他在海边等你,要给你庆祝生日。”
姜归辛一时脸色难辨。
姥爷顿了顿,又道:“他也说了,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姜归辛也不知什么滋味,只骄矜地说:“我不想去的话,当然可以不去。”
姜归辛来到了海边。
来之前,姜归辛还换了一套衣服。
他曾经觉得,每次见南决明之前整理仪容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刚和南决明重逢的时候,他总是不修边幅。
而如今,心境又发生变化。
他想到,今日南决明肯定憋着什么招呢,他还是得穿得好好看看的,看看他是什么路数。
不过,这打扮也未曾有他当小蜜的时候那样隆重。
只是头发已用梳子梳过,洗脸又刮了胡子。
土气的黑色羽绒服和棕色棉裤换了下来,改为杏色的潮牌棉服,内搭同色系毛衣与休闲裤,也算得上轻松自在。
香水是绝对不喷的,免得叫南决明闻到了前调,那可不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行到海边,吹拂的海风让姜归辛感到心旷神怡。远处,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潮水声不断传来,如仙乐一般。
正是这样良辰美景,姜归辛却突然听到一阵烟花爆竹声。他转头一看,发现南决明站在不远处,正在捣腾一堆烟花。
南决明似乎非常认真地忙碌着,但不管怎么努力,那些烟花似乎都不愿合作,时不时地冒出一些奇怪的火花,弄得南决明一身狼狈。
南决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非常优雅和从容的人,无论是在商务场合还是社交活动中,他都能保持镇定和高贵的形象。
然而,此刻的他却不太优雅地蹲在海边,浑身上下已经被烟花的灰尘和火星扑腾得一塌糊涂。
但尽管如此,他仍毫不在意,依旧专注不遗余力地试图点燃那些顽固的烟花。
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点燃烟花更值得他关注的事情了。
姜归辛忍不住笑了笑,走近了一些:“南总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南决明猛一抬头,发现姜归辛已来了,不免有些困窘,摇头笑着说:“当然。”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像你喜欢的现代艺术,我也不太了解。曾经尝试过解读,却也不得要领。”
——好比那幅该死的镇店之宝,南决明到现在还琢磨不出来到底哪儿像森林了!
——怎么就陆英看出来是森林,他看不出来?该死。该死。
姜归辛见南决明满脸惆怅,越发觉得好笑:“这有什么的……”
“好像……”南决明喃喃道,“只要是和你相关的,我都不擅长。”
姜归辛心念微动,蹲在南决明身边,看着那些焦烂的烟花,笑笑道:“小卖部买的?”
“嗯。”南决明点点头。
“唉,你这位精明的大老板也有被坑的时候!”姜归辛好笑道。
“被坑?”这两个字在南决明的世界里确实相当陌生。
“这些质量差的便宜货,又有点受潮了,您当然鼓捣不过来。”姜归辛轻声说,“不过,我还以为以您这样的高贵,会弄一个华丽的烟火秀,怎么会亲手鼓捣这样的小烟花?”
南决明挑眉:“我看你不是喜欢低调吗?”
“放烟花还讲低调?”姜归辛笑着回答,“当然是越灿烂越好啊。”
南决明爽朗一笑,说:“说得也是。”
姜归辛瞧南决明浑身狼狈,脸上却是从未见过的疏朗。姜归辛也忍不住笑起来。
“走吧,别在这儿吹风了。”姜归辛拉起南决明,正要和他回屋里。
南决明又问:“你喜欢高调灿烂的?”
姜归辛满脸怀疑地看着南决明。
南决明拿起手机,摁了两下,然后,天外便骤然一声巨响。
姜归辛扭头望去,只见夜幕之下,一颗金色的烟花绽放,如同一颗巨大的明珠,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紧接着,一串五彩斑斓的烟花喷薄而出,如同彩虹般绚烂,跃动在夜空中,将整个海边装点得如梦如幻。
姜归辛愕然半晌,扭头看南决明。
在烟火的映衬下,南决明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那标志性的微笑依然挂在他的嘴角,但此刻更显得温暖和平静。
这一刻的南决明,似已不再是那个权势通天的钜子,而是一个平凡而又深刻的男人。
“生日快乐,”南决明轻声说,“姜归辛先生。”
他的声音伴随着烟火的爆炸声,显得略带沙哑,仿佛是夜晚最寂静最深沉的一部分。
姜归辛看着烟火散落,随后低声说:“其实我偶尔会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个生日。”
“只是偶尔吗?”南决明笑了,“我是时常。”
姜归辛不言语。
“那天美好得太梦幻了,美好得我都想躲避。”南决明朝姜归辛露出哀愁又幸福的笑容,“那时候,我竟拥有一切最美好的意象,森林,初雪,南瓜车,还有……你。”
姜归辛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冰凉,还带着烟火过境的气味:“那一天,是我彻底决定放弃和你的关系的一天。”
这句话说出口后,姜归辛的心情异常宁静,仿佛与烟火一同升腾而上,然后散落在夜空的每一颗星星之间,沉入海底最幽微的罅隙。
姜归辛默默看着南决明的眼睛。
在海边的天空下,南决明的眼神清澈如水,倒映着刚刚放过烟花的晴朗夜空。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远方的海面,仿佛在寻找着某种深邃的答案。
南决明幽幽垂下眼皮:“很抱歉,我毁了你的生日。”
姜归辛扯了扯嘴角的笑容:“没关系,南决明先生。”
南决明定定看着姜归辛。
这一刻,姜归辛的眼中确实是平和的,没有昔日那种隐忍的含怨,此刻是最清澈的温和:“真的已经没关系了。”
南决明垂下眸子,压抑着喉咙里滚动的颤抖。
他不知该如何翻译这个句子。
应该是往好的方向,还是不好的。
到了这一刻,南决明得承认,自己在姜归辛面前已经不可能保持游刃有余。
但又或许,姜归辛更喜欢他的不淡定与不完美。
南决明对姜归辛说:“我又忍不住来‘偶遇’你了,可没惹你生气吧?”
姜归辛笑笑:“生日惊喜,还算是合情合理。”
南决明朝他笑笑:“你回乡过生日,怕是不喜热闹,想和家人共度这个时光吧?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姜归辛微微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南决明捕捉到姜归辛这一刻的错愕,便如同鳄鱼捕捉到河岸的涟漪。
只是鳄鱼最懂得按兵不动。
南决明便什么都不说,仿佛十分沧桑地撑起微弱的一笑,然后独自离去。
南决明离去的背影在夜幕中逐渐远去,渐渐融入了黑暗的地平线。
放过烟花的夜空,好像总是特别宁静,特别黑暗。
姜归辛不免感触,不免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