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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就是李颖。她大变样,根本认不出来——自新加坡过来招生,却因长相直接落选,她便努力地变精致,也感兴趣,现在自己开工作室,给人设计服装搭配。

她说:“我有一个搭档,现在齐齐哈尔……”

这时,夏九嘉见罗婷婷的五官一抽!

他轻轻问:“婷婷,直到现在……还听不得‘齐齐哈尔’四个字吗?”他知道,15岁时,齐齐哈尔冠军赛上那个摔倒,断了她的“冠军”梦想。

“嗯。”李颖旁的罗婷婷道,“还听不得。你知道吗,我不敢去黑龙江省,不敢去齐齐哈尔,还不敢去玩儿滑冰,也不敢提花样滑冰,我的本科同学还有学校同事没有一个知道我当过运动员。年前,CC举办亚冬会,我无意中路过场地……很难过。无数无数次地梦回齐齐哈尔,得过金牌,也有银牌,梦里超级开心。”

“婷婷……”

“现在也还不错,在大学里面工作。可是……还是……很难过。”梦碎时的声音,让她耳鸣到了现在。她一直想,如果当初没有放弃,再拼一年,命运能否改变。

“婷婷……”夏九嘉转移话题,“对了,你们记得常冬爽吗?高一转学,喜欢唱歌,她这会儿怎么样了?”

“不知道耶,”众人瞪眼,“应该没啥大名气吧?否则肯定听说过的。”

“……嗯。”不知道她是否后悔?

过罗婷婷,是叶萌萌,虽只同学大约半年,也来参加六班聚会。叶萌萌的高考惨烈,发挥失常,最后学了珠宝鉴定,在干销售。不过因为长相漂亮,早早嫁了六班同学,老公也在LL大工作,工作、收入都还可以。

她说:“8年以前着急买房,被人骗了全部积蓄,抑郁症了一年左右……”

夏九嘉说:“萌萌,不要压力太大呀。”当年就是压力太大。

“现在不会了,生活还行的。”

最后一个人是安众。

他呵呵笑,眼睛眯起:“跟着老爸学做生意。顺便,今天这顿老子埋单。昨天谈到一笔买卖,里外里有四五百万。”他一直是小富二代,当年漫天撒钱叫人给写罚写,前后左右争得好欢。

“哎哟,”六班大家连忙举杯,“谢谢安哥!!!”

“安众。”沈曦正正衬衣领口,夏九嘉以为他想要遮一遮,紧接着发现他是要露多点,“钱厚人呢?居然没来?”

“……”安众手上一顿,嘴角渐渐瘪下,“钱厚他……3号出的。”

沈曦眉头微拧:“出啥?”

“出殡。”安众声音渐渐减小,“肝癌,去年7月查出来的。”他们两人关系最好,安众也在努力隐瞒,可人已走,不必再瞒。

沈曦怔怔,好半天后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周知古并不敢相信,“他刚才还在微信群抢了红包。”

“他儿子吧。”

周知古也长长叹气。

另外两桌也开始讲。

最美丽的两个女生,一个在搞学术研究,已是正教授了,另一个早嫁高官儿子,在当全职太太,保养更好,却道婆婆逼她带娃出国生活,让娃更“国际化”。而当年的几大学神,除夏九嘉、沈曦,第三名的则毕业于当年很热如今很坑的某专业,一个一个地读博后,第四名呢,是个女生,在某银行位于北京的总行里,但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不够听话,更不会来事,好几年也没升上去,几个全都是普通人。倒是某个那时十分低调的男生,辞了国安部的工作,创业N次,终于做大;还有一个当年不大惹眼的姑娘,写小说、当编剧,一身大牌闪瞎同学,据说很有名气,然而死活捂着马甲不说出口,只是一直语出惊人:“那年,我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我不适合上班,我很讨厌被管!”

接着,夏九嘉与沈曦这一大桌子人又讨论起没来参加聚会的人。

“万雨泽在澳大利亚。”安众接过“八卦”大旗,“好像读的是会计吧?现在那边工作生活。”

“记得。”沈曦颔首,“老是被他爸妈狂揍,跟张美和一桌。”

“张美和啊。”罗婷婷说,“现在应该可以讲了。你们造吗,当时张美和他爸爸是咱们LL省前几把手。”

“哈?”沈曦断然否定,“不可能。她不县城的吗?”

“不是。”罗婷婷说,“她家超生。为了乌纱帽,把她寄养了。她的弟弟锦衣玉食当官二代,她在乡下亲戚家里过苦日子。上大学后她抑郁症,保清华时比较反常,清华没要,跟武大说注意一下,武大约谈,结果,她一通发飙,把学校教室哐哐哐地砸了……!精神病院待了一年,后来好了,现在不错,在大企业当产品经理。”

沈曦:“…………”

他本以为张美和是大神经病——因为是县城人,看他们不爽,老说“哎我不像你们~~~家里没有本事”“中考分数高低还不都看以前学区好坏”“爸有能耐了不起啊,叭叭叭的没完没了”之类的话,仇官仇富心理严重。他一直到了十六年后方才知道真正原因——那种恨在骨子里面,因为她的父母为了儿子也为了权钱舍弃了她。她的父母不是没有本事,而是太有本事。

“还有刘小莹。”罗婷婷说,“挺那个什么。”

沈曦抬头:“嗯?”

“当初不敢高考,非要出国。她家资产都在股市,正赶上大跌,给套住了,到了大三没钱上学……她就休学,去当护工,可是……生活勉强可以,想攒学费完全是扯。直到几年以后股市终于解套,刘小莹才回去上课,可是已经跟不上了,被人退学,转到大专。一开始还挺不错的,后来也是吃药、犯困,又跟不上了。在加拿大黑户N年,到处打工,牙齿蛀了都没法补,疼得嗷嗷叫……还有别的惨事,什么男友骗钱跑路……前几个月终于不理她爸脸面,一张机票回国,现在在个创业公司,跑业务。”

夏九嘉:“……”

他们又说到了经玲房娜总是群发售楼广告;某某朝族同学已在韩国出道、而且挺红;某某女权主义嫁的老公出轨,她却迫于经济压力无法离婚、咬牙忍着;某某漂亮男生离开顶级央企,和gay老公跑到荷兰创办品牌、设计服装;某某向学生家长卖东西;某某得了世界比赛大奖;某某讨厌老杨太太、不学物理、现在商场里当导购;某某父亲是LL大化学教授,送女儿出国读博又帮女儿留校任教……

到这,白酒喝完。

夏九嘉与沈曦两人一同起身,说:“我去买。”

另外几人站起:“都去都去都去!”

于是晃晃悠悠跑到商场买酒——那家奇葩餐厅只有两三种酒,还都难喝。

夏九嘉的小臂有力,拎着N瓶,回想六班众人遭遇,心情沉重。

其实十分正常——有人好,比如自己、沈曦、上官凌霄,有人不好,大部分人不好不坏,比如罗婷婷、叶萌萌……

然而,一切终与当年不同。

16年前“散伙”那天,大家举杯同饮,说“祝六班的全体同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理所当然,终是黄粱一梦。

他提着酒,莫名想起那个名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对了,九嘉,沈曦。”蒋洁忽然问道,“你俩……是一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