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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血莺站立不动,神色间有些不太好看,但并没有发怒的意思,甚至连声调都显得有些低沉,只是很平静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在让我动手之前,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这是魔教的‘神树图’,想必你们也不算陌生。”陆尘指着那副床板背面的图案说道,“过往在与魔教争斗中,应该也会看到一些类似的图画,这是因为在魔教神话传说体系中,这种神树图其实有高低数个阶层的分别,普通教众所画的是最低阶的神树图,而高阶的神树图只有魔教高层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陆尘的手指缓缓掠过那些神树上的枝桠,声音平缓但有力地说道:“通常我们看到的那种魔教印记,就是最低阶的神树图,里面仅有顶天立地的神树;而这幅神树图则有三界融合众生各在位阶的含义,在魔教中是极高阶的秘密。”他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差不多刚好是陈壑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明白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画这个?这里是真仙盟总堂啊,那厮脑子坏掉了不成?”这一次忍不住开口问话的却不是沉默不语的血莺,而是站在一旁的老马,看他的脸上一脸错愕,显然对此很是想不通。
血莺闻言,也是向陆尘看来,显然对此也有几分疑惑。
陆尘从地上站了起来,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点点头,道:“是这样的,魔教中的一些人……不少人吧,他们对魔教那种歪门邪道的传说信仰,其实是异常坚定的。陈壑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血莺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冷峻,道:“那他为何又背叛魔教,投靠我们?”
陆尘摇了摇头,道:“不,他并未背弃魔教的信仰,从头到尾都是魔教那些妖人中了我们的反间计,鬼长老那边下令要杀戮他的家人,所以陈壑不得不反。他背叛的是鬼长老,并非魔教的信仰,所以大概他到了我们这里以后,心底仍旧惶惶不安,这才悄悄刻下这样一幅神树图,日夜相伴的时候,他才能够睡着吧。”
饶是血莺和老马这两个平日里不算太亲近熟悉的人,此刻都是忍不住带着惊讶之色对视了一眼,过了一会后,血莺忽然冷笑了一声,道:“看起来,你对魔教上下还真是无所不知了?你在他们里面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没白过了。”
陆尘目光微微低垂,也不知道此刻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并没有再就此解释什么,只是平静地说道:“我说过了,这幅图十有八九是陈壑自己所制,最好先把他扣下来。莫非薛堂主对此有所异议?”
此言一出,血莺的面色便难看了几分,似乎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这屋里的光线陡然一暗,几处烛火都猛地摇晃了一下。屋中三人都是一惊,一起回头望去,便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却是站在了那大门口,面向着这卧房里,正淡淡地看着他们。
那赫然是天澜真君。
……
老马最先行礼,随后血莺与陆尘也低下头来,天澜真君缓缓走进这屋中,看他面上平和淡然,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这里隐隐漂浮的那股血腥凄厉气息的影响。
他走到陆尘身边,向地上那块木板上的神树图看了一会,然后却是看向血莺,问道:“陆尘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血莺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后,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有理,陈壑他确实有很大的嫌疑。不过属下以为,画这幅神树图,与杀死这一门妇孺是两件事,他应该不会……”
天澜真君抬起手拦住了血莺的话头,看了陆尘一眼,道:“你觉得陈壑会是这件凶案的真凶?”
“不是!”陆尘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回答道,“事发当晚,我和老马都曾在听雨楼那边见过他,至少按时间来看,他那时不在这里。”
顿了一下后,陆尘又道:“我没说他杀了自己家人,我只是觉得此人心中仍有眷念魔教之意,不可大意,最好先扣下再说。”
天澜真君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血莺道:“你都听到了么?”
血莺目光垂低,道:“是。”
天澜真君道:“先将陈壑拿下,细细询问。”
血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天澜真君待她离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转身向屋外走去,只是中途中对陆尘说道:“你也来,随我去地下城池走一趟。”
陆尘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看来自己之前对天澜真君所说的地下城池中出现的异象,对这位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需要立刻去查看和处理。
这位光头真君似乎对那座空荡荡的地下神秘城池,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重视啊。
陆尘答应了一声,随他向门外走去,老马在一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但随即看到陆尘在经过他身边时,微微摆手,却是不让他一起过去的意思。
老马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好奇,不知道在那地下城池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到那两个人也离开这里,卧房中只剩下老马自己独自一人后,老马忍不住走到了那张床板边,蹲下来仔细又看了看那张神树图。
这一次,他看了良久,渐渐的眉头皱起,面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看到了哪里让他不太明白的地方,有些困惑不解。
……
前往山下那个地下洞窟入口的途中,天澜真君和陆尘一路而行,确切地说,是陆尘始终落后天澜真君一个身位,走在他的侧后方上。
天澜真君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在走了一会周围没人的时候,他忽然向陆尘问了一句,道:“白莲她怎样了?”
陆尘沉默了一下,道:“我出手帮她调理了一下,但未见清醒,生死未卜,只能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天澜真君“哦”了一声,走了两步,道:“你近来好像是心软了。”
陆尘抬头,向他高大的侧影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天澜真君也没有再就此多说什么,师徒二人看上去竟似乎有些无话可说的意思,就这样下了山。
不过在走到那条长街上时,天澜真君突然又问了一句,道:“你之前说那副神树图只是极高阶的图案,那就还不是魔教中最高阶的神树图了?”
陆尘道:“是。”
天澜真君问道:“那最高阶的神树图是什么样子的?”
陆尘犹豫了一下,随后道:“是天塌地陷、三界崩溃之象,神树贯穿天地,又有魔神降世,众生匍匐,归于一统。”
天澜真君的脚步一顿,忽然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