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不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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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那辆如地狱之中驶来的马车还在继续行走。

在商丘的骑军出现在这辆马车之前时,马车里的魔宗并没有得到多少休憩的时间。

北魏人不想他歇着。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越来越多的人都明白他的力量和修为甚至远远凌驾于南天三圣,世间几乎不可能有对等的力量。

但是北魏人还是不服气。

还是要报仇。

哪怕是再强大的修行者,哪怕是可以通过杀死他们再汲取力量,但在他们看来,不眠不休终究会累,而且修行者哪怕是吸纳天地灵气,哪怕只是凝聚天地灵气,也会耗费精神。

现在的魔宗已经强大到杀人似乎只需要一个动念,但哪怕是感知,哪怕是想,也要耗费精神。

所以在黑夜里,在商丘的骑军出现在这辆马车之前时,道路上还时不时的有倔强的身影冲出来,然后在马车的周围倒下,死去。

拖着这辆马车的还是那两匹马。

这两匹马在日间其实已经不行了,但随着那些伴随着死亡而来的元气不断浸透它们的身体,此时的这两匹马浑身漆黑,已经变成了僵尸一般的怪物。

它们早已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它们浑身的血肉就像是变成了被那种元气驱动的物件,它们只是机械的往前迈动着脚步,连行进的速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这样的两匹马在黑暗之中便足以让来自商丘的骑军心悸不安,但他们还是壮烈的冲了上去。

他们的壮烈在此时魔宗有些麻木的感知里,也只不过是天地间一闪而过的气焰,他接着便麻木的动念。

那些流散在天地间的元气和他流散在马车外的真元结合,变成一根根看不见的针。

每一根针形成之后,便直刺这些骑军的心脉,阻断心脉之中最重要的那根血管。

这些骑军不断的从马身上坠落,重重砸地,那些失去控制的战马很自然的感受到这辆马车上的诡异气息,根本不敢靠近,嘶鸣着朝着道路的两侧冲去,哪怕道路的两侧地面不平,哪怕有些战马在冲下去的刹那便蹄足折断,哀鸣倒地,但也根本无法阻止它们身后的那些战马仓皇的奔逃。

商丘的骑军明显还是吸取了怀州军的一些教训,他们虽然是来送死,但是在这些骑军冲向马车的过程之中,他们还是抛洒出了不少钩网和钩索,丢出了大量的铅粉,并在他们后方的道路上设置了诸多的路障,这些终究还是能够对魔宗造成更多的麻烦和困扰,比如说他再也无法安然的斜躺在这辆他已经熟悉的马车之中。

轰!

以固定的速度前行的马车如小山般撞在了阻在道中的石堆上,与此同时,数十根被这辆马车撞到然后绷断的钩索在空中飞舞,炸响。

两匹行尸走肉般的马瞬间变成了大团破碎的血肉,后方的马车也在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的刹那,四分五裂。

魔宗的身影出现在夜色里。

他落了下来,落在一匹已经失去主人的战马马背上。

没有欢呼声。

但有很多解气般的厉吼声响起。

这很符合绝大多数北魏人的脾气。

就算我打不过你,我也要让你过得不舒服,活得不愉快。

魔宗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种杀戮让他有些麻木,这些商丘骑军的吼声自然也不可能让他的情绪有任何的波动。

只是当他坐在马背上,用一种更累的姿势朝着洛阳的方向行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有些麻木。

他在不断的战斗,在不断的使用真元,然后不断的又从被杀死的人身上汲取补充真元的元气,他体内真元和气血的奔行很快,这种肉体的麻木当然不可能来自于气血不畅。

若是血肉发力,过度疲惫,也是酸痛肿胀而不是这种丧失感觉般的麻木。

这种感觉,反倒像是他当年在漠北的高寒地带行走的时间长了,凛冽的寒意不断侵袭,将他的血肉冻得有些麻木。

他觉得有些怪异。

只是即便是以他此时的修为和感知,他一时都难以明白这种麻木的来源。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些微微的激动。

他直觉这似乎不是坏事。

对于商丘的这些骑军而言,他此时有些失神,似乎有些迟钝。

两道一直在准备着的飞剑一前一后,如雷霆般闪现,一道飞剑从前方飞来,直刺他的双眉之间,而后方一道飞剑,则在一片血泊之中飞起,贴着地面如电疾行,狠狠刺向他骑坐的这匹战马的马腹,要刺穿马腹,然后刺向他的身体。

啵的一声轻响。

他的眉心之中绽放出一片白色的荧光。

前方刺来的这道飞剑静止在他眉心之前,然后无力的坠落,坠落在他的手中。

刺向他身下马腹的那道飞剑的剑尖之前出现了一缕红光,这匹战马吃痛,往上跃起。

刚刚刺入马腹只得一寸的这柄飞剑陡然改变了行进的方位,就像是一只蜻蜓斜飞出去,将魔宗身后袭来的数名骑军的咽喉全部切开。

依旧没有能够对魔宗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就连他身下这匹战马的马腹也只是被刺出一道不致命的伤口。

但所有视死如归的这些骑军的眼中,却燃起了希望的光焰。

他们确定方才那一刹那,魔宗出了些问题。

“是什么问题?”

魔宗也知道出了些问题。

他的双目微闭,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杀死的人太多,而杀死这些人,他只需要动用小小的手段,他根本不需要全力汲取那些死亡带来的元气。但此刻,随着他的吸气,他开始尽自己所能,全力的从周围的天地间汲取被他杀死的这些人身上析出的元气。

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肺处高高的鼓了起来。

无数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在夜色之中形成,越聚越多,就像是两根灰黑色的实质绳索一般,冲入他的鼻孔。

与此同时,有更多的灰色气流直接扑向他的身体,就像是火焰燃烧一般,在他的身上跳动,然后沁入他的肌肤,冲入他的经络和窍位之中。

一种更为麻木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生成。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甚至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就好像变成了一截和自己无关的木头。

但在下一刹那,一种更为诡异的感觉充斥在他的心头。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好像变成了两个人。

他好像看见了两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