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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静娴背着包,在山林间快速穿梭,她对鹤山的地貌无比熟悉,晚上摸着黑都能走出去。白兮沫的父母在世时在这座山上建了那栋别墅,用来度假休息,也做好了晚年养老的打算。后来他们去世,这栋房子就归了白兮沫,只是早年的时候政策没有现在完善,那栋别墅都没写名字,真要算的话还是违法建筑呢。
白静娴下了一条极隐蔽的山道,她探身出去,就见山道两侧全是警察,她立刻闪身往回跑。
“快!在那边!那边有人!”
身后传来警察追过来的声音,白静娴没有再沿着山道走,而是钻进旁边的林子中,她呼吸急促,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往林子深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体力消耗过大,眼前一花脚步不稳,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跤,狠狠栽倒在地上。
白静娴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闷头狂奔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会儿被绊倒在地,她小腿都在颤抖,连支撑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翻了个身靠坐在树干上,白静娴大口大口呼吸,脸上身上被汗水浸湿,样子狼狈不堪。
【所有山道都是警察,我们只能穿林子,还不一定能顺利到渔村。】
脑子里突然传来白兮沫的声音,白静娴仰着头灌了几口水,冷笑一声,道:“咱俩现在这么狼狈,是谁害的?要不是你不配合我,不肯打开保险箱拿假身份,我们会被困在这?”
白兮沫沉默几秒,又道:【我现在也不会配合你。】
“嗤。”白静娴无语道:“那你废什么话?”
【我们现在自首,都别顽抗到底要强。】
白静娴没忍住大笑了两声,说:“自首?笑死,咱俩的情况,被警察抓住的话,我是必死无疑,他们会用尽办法消除我‘治愈’你,而你则会被关键监狱里坐牢!你倒是能活着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白静娴把水放回包里,从背包中拿出一把枪,冷声道:“我要带着你一起死!也不会去对楚言自首!”
白兮沫沉默了,不再说话,一副看上去随便白静娴折腾的样子。
鹤山的山林里遍布小山道,白静娴对这里无比熟悉,从山林里穿梭而出,直奔鹤海渔村。她在鹤海渔村有朋友,是一对淳朴老实的渔民夫妇,这对夫妇并不是字母,只是对普通的渔民。只是他俩有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白兮沫曾经资助过他们,捐钱替他们的儿子看病,为了报恩,这对夫妇对白兮沫非常好,有求必应。
……
老李赤着上身在港口拉过自家的渔船,然后跳上船,旁边的渔民看见他上船,喊了他一声,问:“诶!老李!这眼看快中午了,出海干什么?”
老李叼着烟冲他们挥手,没回话,直接把渔船开了出去,往渔村最靠近鹤山的山脚下开。他刚才收到白董的信息,说是要借他们的船出海,他什么都没问,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老李和他媳妇不知道这位白董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正常的途径出海,而是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但他们不会多问,为了报恩,他们什么忙都可以帮。
老李的船刚开走,坐在港口附近茶棚里的姚远就走了过去,问刚才和老李说话的那个渔民:“老伯,问您一下,你们这个时间还出海吗?”
姚远穿着便衣,他长相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老伯看他一眼,道:“不出海啊!都是凌晨出海,谁现在出海啊!”
“那刚才那位大叔怎么走了啊?”
老伯说:“应该是私事吧!我刚问他,他也没说,不知道咋回事咯!”
姚远点点头,对老伯道了声谢。转身之后他眼神凌厉,低声说:“无人机跟上那辆出海的船,一组和二组,你们开车沿着渔村的海边往北去,从岸上跟着那个大叔。”
说完,他又给任悠然汇报了这个情况,任悠然这会儿正在渔村的村委会里,毕竟警方要在人家的地方抓人,她作为负责人,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
听到姚远的汇报之后,任悠然问渔村的村长:“你们这有没有不是港口,但是船靠了岸就能让人上船的地方?”
村长说:“北边有个老人滩浴场嘞!那是我们村的人去看海的地方,外来的游客到我们村的话,也会慕名过去踩水!”
任悠然想了想,又问:“不是这种人多的地方,要那种没什么人,地势比较低的岸,有没有?”
村长沉思道:“应该有,我记得北边靠鹤山山脚的地方,那地方都是石滩。”说着,村长指了指办公室里放着的地图,“你们看啊,鹤山这里凸出去一块,像是一个细长的仙鹤脖子,这里叫老鹤头。从老人滩浴场能看清老鹤头,游客们都会到这里打卡。虽然是景点,但是老鹤头那边很少有人真的上去,因为上去反而看不清,得站在老人滩这个角度才能看完整。”
“所以老鹤头那个地方就是地势低的石滩,如果船停在那是可以上岸的是吗?”
村长点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任悠然已经向他道谢,然后转身出了村委会。
村长的话噎了回去,他讪讪跟上,本想跟任悠然说那里石滩很多,浪大,正常人都不会到那里停船靠岸。但他显然不明白,刑警面对的大多数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都不是正常人!
任悠然自己开车往老鹤头的方向去,她让姚远带一部分人留在渔村继续警惕,老李那辆渔船不能确定是不是调虎离山,他们现在眼看胜利在望,更加要谨慎,禁不住一星半点儿的错误。
与此同时,顾以羡和燕归也在开车往老鹤头的方向赶,山上留着赵峰的人把守,整个鹤山围成了一个铁桶。天上有无人机在侦查,直升机也在随时待命,海上有快艇待命,鹤山外方圆三公里内十步一哨全是便衣,如果白兮沫要从山里出来,绝不可能逃得过这些便衣的包围,今天她除非穿了隐形衣,否则绝对不可能从鹤山逃出去!
……
白静娴穿出山林之中,老李的船正停在老鹤头的石滩边,她冲那艘船飞奔而去。长时间的狂奔让她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腿上,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大脑缺氧,心跳咚咚咚得狂跳,像是随时都要爆炸的马达。
老李在船上远远看见她,冲她挥手示意。
白静娴咬着牙往那边跑,却突然被反射的光晃了下眼,她猛地抬头看向天空,一架无人机在不远处盘旋。心脏猛地一滞,白静娴的身体比脑子反应的还快,几乎是在顷刻间刹住了狂奔的脚步,腿带动她整个身体转了个弯,回身往山林中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石滩旁边的道路上冲出几辆车,其中还有闪着警灯的警车,警车速度极快,直接在石滩的岸边张开了一张网,而写着现场指挥的那辆车正好停在老鹤头的石滩前。
指挥车的车门打开,任悠然从里面下来,她一身干练的便衣,耳朵里塞着对讲机,手里的枪上膛。周围的警车里下来不少警察,他们蜂拥而上,将老鹤头石滩包围住。
白静娴停下脚步,她急促地呼吸,刚刚狂奔带来的身体负荷终于显现了出来,她回头看向海岸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快艇将老李的渔船围住,有穿着救生衣和防弹衣的警察上了老李的船,正在和他说着什么。
白静娴抬头看向天空,无人机安静地在空中盘旋,一圈又一圈,她眯着眼看看阳光,突然扯了抹笑出来。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白兮沫出声问:【想到什么了?】
白静娴摇摇头,道:“在劫难逃。”
白兮沫默了默,而后说:【总会有这一天的。】
白静娴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她实在太累了,跑得一点力气都不剩,脸上身上全是汗。
“白兮沫!你已经被警方包围,现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任悠然高声冲她喊着。
她抬眼看向前方,一辆白色的切诺基停在指挥车旁边,车门打开,燕归从副驾驶里下来。白静娴立刻感觉到心底深处的变化,那是白兮沫情绪起伏的象征。
“你冷静一点。”白静娴低声说:“别都到最后了,还让我骂你没出息。”
【……】
白兮沫没说话,她心脏狂跳,情绪起伏极大,复杂难言,白静娴和她心灵相通,自然感受得到。
抬头看过去,燕归缓步走了过来,身旁跟着顾以羡。
白静娴垂下头,自嘲的笑了一声,她站直身体,看着燕归,对白兮沫、也像是对自己说:“看清楚了吗?从开始到现在,她身边站着的人是谁?你现在看清楚了么?”
白静娴突然举起手里的枪,瞄准了燕归。
【姐!不要!】
白兮沫终于出声,开口就是阻止她的动作。白静娴死死盯住燕归,她看到顾以羡在自己举起枪的瞬间就站到了燕归身前,把燕归死死护在身后。
白静娴歪了歪脑袋,枪口一偏,又对准了顾以羡。
她突然笑了一声,高声说:“我打死你们俩任何一个,今天都算是赚了!”
顾以羡上前一步,她拇指轻挑打开安全阀,枪口直指白静娴,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来!你试试!”
燕归站在顾以羡身后,一步都没动。
白静娴歪头看她,笑问:“楚言,你都不担心的吗?”
燕归抬眼看她,眼神平淡无波,只淡淡说道:“我相信羡羡。”
她只简单说了五个字,却实在刺激到了白静娴,她呼吸突然快了几拍,牢牢盯住燕归。
燕归终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顾以羡身边,说:“兮沫,自首吧。”
白静娴胸口突然剧烈起伏,她垂首按住胸口,低声说:“你、你冷静一点!”
但白兮沫这会儿情绪起伏非常大,根本就不听她的,拼命也要抢过身体的控制权!
白静娴往海边站了几步,赤红着眼睛,狠狠道:“你再不老实,我跳下去带着你一起死!”
白兮沫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依然在奋力争抢身体。白静娴缓缓抬起右手,枪口指着燕归的方向:“你再动,我干脆给她一枪,大家一起完蛋!”
果然,这下白兮沫倒是老实了不少,她突然的沉默给了白静娴片刻的松懈。她抬起头看向燕归,突然高声问了句:“楚言,当初养伤的时候,你有没有过片刻是喜欢我的?”
燕归定定看着她,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秒都没有犹豫地摇头,“没有。”
白静娴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攥紧手里的枪,身体发抖。其实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问,她清醒的比白兮沫早,在楚言伤刚好就想办法联系了张延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心了。她都不明白自己这会儿为什么要问这一句话,就像是还嫌自己不够卑微、不够丢人似的。
白静娴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她猛地冲燕归开了一枪,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顾以羡一把拽过燕归挡在身后,白静娴的子弹落空的同时,顾以羡的枪响了。
燕归站稳之后立刻抬眼看过去,白静娴右胸口沁出鲜红的血,顾以羡毫不犹豫,又是一枪打在她的右手上,攥着的枪掉落在地上,人也站不稳,摇晃着跌倒在地。
顾以羡冷着脸揽住燕归,看着任悠然上前把白兮沫铐住,然后回身看向燕归。
燕归也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问:“为什么避开要害了?”
顾以羡贴进她怀里,冷声道:“一枪致命太便宜她了。这一枪下去,她两个人格都会死,但我要让她们分别接受审判,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而且……你要恢复身份,需要她的证词……”这也是警方没有优先对白兮沫开枪的原因,任悠然一开始就下达了命令,尽量抓活的。
燕归嗯了声,她伸手把顾以羡搂进怀里,四周都是嘈杂忙碌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天边,正午的烈日当头,阳光刺眼,洒在大海之上,是灿金色的光华。
……
抓捕徐星奕和白兮沫比想象中顺利,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最后却是两只恶鬼穷途末路、垂死挣扎。滨河市刑侦支队投入了大量的警力,除了在观海区附近和徐星奕发生冲突有车辆损毁和道路破坏之外,没有人员伤亡。
中枪之后的白兮沫先被带去抢救,任悠然组织警力对她在鹤山的别墅进行地毯式搜索,查找所有案件相关的证据。
徐星奕和狄闻被带回审讯室,任悠然回到局里连夜审讯。徐星奕从头到尾都沉默,他交代了所有自己相关的罪行,俞丽芬等人的案件他供认不讳,但对于白兮沫的事他始终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说。
他说不说的也无所谓,任悠然让姚远和赵峰审讯了狄闻,狄闻虽然有个字母代号,但他实际并未参与到任何犯罪当中,他只是白兮沫治疗多重人格的心理医生。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包庇的共犯,狄闻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说了。这么多年他帮助白兮沫和白静娴互相沟通和接纳,他没有消除白静娴,也没有让她们相互融合,而是让她们一直保持着这样可以沟通联络的状态。
“这是她的要求。”
任悠然看着他,问:“谁?白兮沫还是白静娴?”
狄闻道:“白兮沫,她是主人格,作为心理医生,我一直都是以她的意愿为主。”
案子收尾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白静娴的枪伤在慢慢恢复,这期间任悠然带人去医院对她进行了审讯。出乎意料的,她相当配合,把自己建立K社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只是一点,当任悠然问及诬陷楚言叛变的事时,她突然沉默了。
任悠然蹙眉看她,道:“隐瞒这个对你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你既然已经招了这么多,还差这一件么?”
白静娴抬眼看她,突然笑了一下,说:“任队长,你让我承认陷害自己喜欢的人,好歹也让我做个心理建设吧。”
任悠然眉头皱的更紧,她盯着白静娴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白静娴耸耸肩,无所谓道:“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厌恶和恶心。”
任悠然没否认,而是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白静娴笑了笑:“因为她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告诉我,除了把她拉进我们的世界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得到她?”
“她不喜欢你,你用什么方法都得不到她!”
“那时候不信邪,后来信了。”白静娴靠在病床上,歪着头看任悠然,道:“让她来见我,她来过之后,我会把关于一零九的事告诉你。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任悠然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是白兮沫还是白静娴?”
白静娴垂了下头,反问:“重要吗?不管我现在是谁,我只是想见楚言一面。”
任悠然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告诉她要问问楚言,看她愿不愿意。
燕归接到任悠然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做饭,她听说白兮沫想见她,停顿了一下,而后很痛快的说:“行,你安排时间。”
见她完全没有抵触的情绪,任悠然应下了这件事。
为了尽快结案,任悠然安排燕归第二天去医院见白兮沫。
燕归坐到病床旁的时候,安静和眼前的女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你叫静娴?”
白静娴微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
白兮沫看她的眼神始终带着小心和讨好,燕归没有把这种区别说出来,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之前和我相处时,都是兮沫吧?”
白静娴是和白兮沫截然相反的性格,如果她们两个在燕归面前切换过的话,燕归一定会察觉得到。
白静娴点点头:“你太敏感了,你和沫沫熟悉,如果换成我,你很快就会察觉到我们的不同。”
“前两年你似乎很少出来?尤其是头一年,我和兮沫天天在一起,你一次都没出现过。”
“那时候还在痴心妄想,想着能有机会和你在一起,你对她更亲近,和她相处更好一些,所以我甘愿一直沉睡。”白静娴平静地说:“直到……你回到滨河市局。”
燕归垂眸,难怪,之前那两年K社沉寂了起来,老鬼更是没有行踪。
“一开始,她不死心,觉得你哪怕回去了,顾以羡反正也不记得你了,你们可能也不会重新在一起。但是你回去没两天,她就在你家外面目睹顾以羡送你回家……”
白静娴哼笑了一声,自嘲道:“多傻啊……亲眼看到那一幕,她竟然还是不能放下你……”
“楚言,到了今天,我替沫沫问你一句,我们、到底哪里比顾以羡差?为什么你死过一次,面目全非,换了个身份,还是只会爱她?”
燕归注视着她,说:“我不是比较之后才做了选择,而是我只会为羡羡心动,就只是这么简单。”
白静娴又问:“那如果我比她早认识你呢?”
燕归:“我认识你的时候,羡羡还没来局里实习。”
答案很明显了,她们先认识的,但楚言就是不会喜欢她。
“我那时候,就应该冒险让宋和玉删除你的记忆。”当时楚言重伤,神志不清无法删除记忆,但也可以冒险尝试,结果可能就是楚言把所有人和事全部忘记。
白兮沫不想这样,她不想让楚言忘记自己,不想冒这个险。
燕归淡淡笑了下,说:“就像羡羡会再次喜欢上我一样,哪怕我失忆了,我还是……”
“我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她!”白静娴突然情绪激动,她通红着双眼盯着燕归,“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伤好之后我都不会让你复健!我不会让你回到滨河市局,我不会让你联系张延旭,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接触到顾以羡!我会把你困在鹤山别墅上!永远也别想出去!”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对着燕归吼出这些话,眼角渗出湿润,死死盯住燕归的脸。片刻后,她突然捂住头,身体开始颤抖,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燕归微微一惊,起身想要按铃让医生过来,却看见眼前的人猛地挣扎了几下,再之后整个人又恢复平静。
再抬起头,女人的脸上满是泪水,她看着燕归,眼泪不停往下掉。
燕归从这双眼睛里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兮沫?”
白兮沫怔怔看着她,眼泪不停流淌,她低下头呜呜的哭出声。
燕归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良久,白兮沫的哭声渐止,她垂着头靠在那,极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燕归蹙眉。
“对不起,言姐。”
燕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难受,开口说:“我收到了你的道歉。但是兮沫,我不是圣母,我不会原谅你。我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你跟我一样清楚,我绝不可能原谅老鬼!”
“曾经我是真的感激你的,感激你救了我的命,让我还能活着,让我有机会洗清自己的嫌疑,让我还能见到我的爱人……可现在,原来那些恩情,竟然全部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燕归尽量让自己平静,让自己的语气没有太多起伏。
白兮沫的头垂得更低,她全身都在发抖。
“你先杀了我,再来救我……我在那场爆炸里遍体鳞伤,也面目全非……你杀了楚言,让我在你身边重生。可是兮沫,我的心还没死……我虽然不再叫楚言,可我给自己起的新名字叫燕归,归燕识故巢,我永远知道我的归属在哪里!”
燕归站起身,她静静看了看蜷缩在床上的白兮沫,然后转身离开。
“言姐!”
燕归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她没转身,只是站在病房门口。
“谢谢你今天来这一趟……”让我还能再见你一面……白兮沫泪眼模糊地看着她的背影,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看到了。
燕归没有应声,毫不留恋地开门出了病房,病房的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女人痛哭的声音。
走出医院的大门,鼻腔里呼吸进新鲜空气,燕归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外面的世界阴沉沉的,海风吹过,卷起乌云和大雨,燕归站在医院门口望向天空,心底的酸涩和烦躁席卷而来。
海滨城市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下雨,尤其入秋之后,一场秋雨一场寒,燕归下意识紧了紧外套,烦躁地踢了一下旁边的石砖。
不远处,顾以羡撑着一把伞走过来,在台阶下停住,抬头和她对视。阴雨天下,她那双艳丽的桃花眼定定望过来,眼中凝聚一汪旋涡,将燕归吸了进去。
她站在这里,像一道光一样划破阴雨的天空,燕归心底的情绪在顷刻间被她抚平。
“聊完了?”
燕归冲她点头。
顾以羡伸出手:“走吧,回家。”
燕归笑了,伸手握住她的:“好。”
从医院门口到停车场,两人撑着一把伞,紧紧依偎在一起。
……
时间流逝,十月八号,燕归去了省厅。
空荡的会议室内,燕归独自坐在一边,跟她隔着一张长桌的另一端,坐着三名领导,省厅厅长张延旭、滨河市局局长秦钊、以及省公安厅监察办公室主任常莹。
三个人里,只有常莹跟燕归是不熟的,她坐在正中间的主位,张延旭和秦钊分别坐她左右两侧旁听。
常莹把手头的资料来回看了好几遍,又抬头看燕归,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燕法医?还是楚法医?”
燕归没有太多表情,只道:“常主任看完这些证据资料之后,应该有判断。”
常莹的视线重新落到资料上,这是一份新鲜出炉的鉴定报告,上面是燕归和楚言的血液DNA样本对比结果,显示着100%匹配,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其实证据资料已经相当充足,省厅监察办公室光看证据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今天这次面谈不过是走个过场形式。
“楚法医在K社卧底几年?”
“四年。”
“2018年长岛爆炸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长岛上面。”
“在做什么?”
“执行任务。当时制定了对K社头目老鬼的抓捕计划,我在岛上接应。”
燕归神色淡定地把那天发生的事回忆了一遍,她是怎么在预计的时间里接应专案组的同事上岛、又是怎么按照计划带支援的特勤部队去指定位置、最后又是怎么发现计划出了问题老鬼已经不在长岛,以及那起足以摧毁一切的爆炸。
关于炸毁长岛的炸|弹,徐星奕已经在审讯时全部招供。而身为老鬼的白静娴,则在审讯时将自己当年设计陷害楚言的事和盘托出,包括她爱而不得又一定想要得到楚言的执念。
“前两年你在什么地方养伤?”
燕归不隐瞒:“在老鬼身边。”
“你知道她是老鬼么?”
“不知道。”
“那她救了你,这两年你有没有对她产生别样的感情?”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张延旭和秦钊听得皱起眉头。
燕归面色平静,直视着常莹,缓缓说:“没有。常主任,我有爱人。”
常莹翻了下资料,道:“滨河市刑侦支队的顾副队长。”
燕归点头:“是的。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不会背叛她。”
常莹抬眼看她,问:“为什么不说你不会背叛信仰?”
燕归笑了,答道:“您问的是养伤那两年我为什么没有爱上老鬼,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老鬼,我没有爱上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是我的爱人,仅此而已。”
她的语气明明一直淡然,但常莹却从中听出了坚不可摧的爱意。她垂眸把手里的证据整理好,再抬眼看向燕归,点头道:“楚法医,你可以回去了。”
走出省厅大门的时候,顾以羡就站在台阶上等她,燕归过去揽住她的腰,抬眼看过去,任悠然和夏之晴站在不远处冲她俩挥手。
燕归搂着顾以羡过去,任悠然急忙问:“怎么样怎么样?常主任没为难你吧?!”
燕归好笑地看眼她,摇头道:“没有。你怎么这么怕她?”
任悠然啧了声,说:“全省上下谁不知道常莹最不好惹!”
常莹身为省厅监察办公室的主任,肩负着监督全省上下所有警察的重任,为了提高威信,她从来都板着一张脸,因为她权力很大,连张延旭都能查,大家都怕她。
燕归笑了笑,说:“没事,我的事证据链齐全,常主任只例行问了一些问题,没为难我。”
“那就好。”
四个人并排去停车场,一起上了夏之晴的商务车。
“走吧,吃饭去,在入冬之前好好再吃一顿海鲜大排档!”
……
2020年年底,K社案所有落网及已故的首要分子的案卷全部整理完毕,任悠然亲自把案子移交检察院公诉,在检察院核实完毕确定可以起诉之后,任悠然一身轻松地走出市检察院。
她站在检察院门口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兜愉快地钻进车里。夏之晴坐在驾驶位,看她冒着寒气上来,把空调的暖风又开大了一些。
“都弄好了?”
任悠然歪头看她,眨眼道:“弄好了!”
K社的案子,从开始到现在,历时七年之久,到了这一刻终于结案,尘埃落定。
任悠然心情格外好,她偏头看向车窗外,冬天天黑的早,此时才不到六点,夜幕却已经降临。突然,天空中飘下一朵雪花,任悠然瞪大眼睛看了看。
“下雪了。”夏之晴看到前挡风玻璃上落下的雪花。
任悠然勾唇笑道:“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夏之晴嗯了声,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到家之后把车停好,任悠然往家走,夏之晴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盯着她的背影看。
进单元门之前,夏之晴突然说了句什么,任悠然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目光呆呆的。
夏之晴垂眸,两只手攥在一起,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爸妈问,今年过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一趟?”
任悠然这次听清楚了,她往夏之晴身前迈了一步,突然弯腰抱住夏之晴的腿,再站起来,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夏之晴惊呼一声,双臂牢牢搂住她的脖子。雪夜中,任悠然的眸子亮如星辰,她昳丽的容颜此刻格外动人,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和幸福之中。
……
12月31号,跨年夜,今年很幸运的没有案子,整个刑侦支队都按时下班去跨年,有的回去陪家人,有的跟朋友聚会,有的则和爱人一起享受浪漫的跨年夜。
顾以羡关掉自己办公室的灯,走楼梯去7层技侦,路上碰见刚要下班的温质彬,温质彬手里夹着文件,冲她扬了扬手。
“哟,队长,下班了?”
顾以羡一拳怼了下温质彬的胸口,挑眉笑道:“约会去!”
温质彬牙疼地溜了。
技侦这会儿已经走得差不多,江望和李云长在等电梯,嘴里还聊着什么,看见顾以羡下来忙打招呼。K社的案子之后,他俩分别升了法医科和痕检科的科长,最近经常一起工作,燕归推荐他俩到省厅进修,现在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下班了?你们队长呢?”
李云长指了指里面,说:“还在办公室呢。”
“好了,你们快走吧。”
“顾队跨年快乐!”
顾以羡冲他们笑了下,挥手道:“跨年快乐!”
技侦大队队长办公室的门开着,燕归一身白大褂站在桌子前,抬眼看见顾以羡进来,立刻笑道:“我马上就好。”
顾以羡走过去靠在桌边,问:“怎么还穿着白大褂呢?”
“刚从实验室出来。”燕归先是凑过去在顾以羡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动作没停,迅速麻利儿的把白大褂脱了挂在衣架上,顺手取下自己的大衣。
顾以羡头微微低垂,视线落在燕归办公室的名牌上,艳丽的桃花眼弯了起来,神情愉悦。
燕归看到她的视线和表情,牵起她的手,说:“看了好几个月了还没看够?”
顾以羡跟着她出了办公室,紧紧挽住她的胳膊,说:“看不够!”
她们互相依偎着走出办公室,技侦大队队长的桌子上的名牌闪着淡淡的银光——
滨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技侦大队队长:楚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