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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任悠然坐在会议室里,挨个听着各组负责人的汇报。
“全省范围内近期失踪的名单我们都调了出来,排除男性、年龄不符、身高身材不符等,筛选出了三名年龄在30岁左右的女性,其中本市的有一个,其余两个都是外市的,离滨河不近。我早上已经派人分别去了这三个人的家里,争取尽快把这三位失踪者的父母带过来,这样就可以和死者进行DNA比对,从而找出这三个失踪者中是否有本案的受害人。”
姚远汇报完之后,任悠然点头道:“这件事你来跟进,等人到了就带去技侦,你和李云长一起负责接待,然后让技侦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是!”姚远应了一声之后就坐下。
紧接着赵峰站起来,说:“我把那天跟着顾队一起出现场的人挨个问了一遍,其中还有特勤的人,跟温副队一起问的。”说着,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温质彬。
温质彬冲他点头,示意他来汇报就好。
赵峰继续说:“其中有两个兄弟说和一个举止有些奇怪的同事接触过。我之后把当天出现场的女同事都叫来过,让这两个人一一辨认,他们说可以确定那天遇到的人不在这些女同事之中。”
任悠然听后沉吟了一瞬,说:“开完会叫他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之后就是技侦的结果,法医这边目前没有可比对的DNA数据,而除了确定死者身份之外的尸检部分已经全部完成,尸检报告都已经给出,只差死者身份这一项。
所以这两天,李云长和唐萱是分开工作的,李云长跟着江望一起去现场复勘,从现场作为切入点着手,以求能在现场找到更多线索。而唐萱则留在解剖室,再从尸体上寻找突破口,万一能有什么其他的进展。
江望代表技侦向任悠然汇报:“现场有一些新的发现,凶手行凶时戴了手套,所以无论是留在现场的刀上、还是打火机和汽油桶上,都没有发现指纹。这个凶手非常狡猾,她懂得做戏要做所以在这些地方,都查出了燕老师的指纹,显然凶手在作案之后让燕老师碰过这些东西,从而留下她的指纹。”
江望调出几张图片,图片中分别显示了刀、打火机和汽油桶上留下的指纹。
“但是凶手计划的很好,却百密一疏,她的这个举动其实也给燕老师留下了脱罪的证据。燕老师当时也受了伤,而且根据她胸口的刀伤来看,是有人先拿着刀刺伤她,她在和对方争斗的过程中反将刀刺入对方右胸口。而且按照凶手的设计,燕老师是在误杀对方之后又进行了焚尸,在焚尸之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第一,从现场留下的血迹来看,属于燕老师的血迹不多,不足以造成她失血过多昏迷。”
任悠然打断江望的话,皱着眉问:“可她就是昏迷了啊,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江望拿出一份鉴定报告交给任悠然,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燕老师的昏迷是药物引起的,并不是失血过多。”
任悠然眉头皱的更深,盯着鉴定报告看了一会儿,说:“你继续。”
于是江望继续道:“刀上和燕老师伤口的血液中都检测出了不明药物,这两天实验室一直在抓紧时间做药物分析,今天早上出了结果,是七氟烷,常用的迷|药。而我们都知道,七氟烷顺着血液进入人体之后会立刻产生作用,被害人会立刻陷入昏迷,不可能再有之后的行动。所以,燕老师在中刀之后就立刻昏迷了,后续的所有事她都不可能参与。”
江望看了眼李云长。
李云长拿出一份鉴定报告递给任悠然,道:“尸检鉴定显示,死者的血液中没有查出七氟烷,只有伤口边缘残留着一些极其少量的七氟烷。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杀死死者的凶器并不是现场掉落的那一把刀,那把刀上检测出了死者的血液,应该是凶手在燕老师晕倒之后在早已死亡的死者伤口上又刺了一下,让刀上沾染死者的血,而死者的伤口边缘处也就残留了七氟烷。但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体内血液停止流通,所以七氟烷并不能进入血液之中。”
任悠然把两份鉴定报告来回看了几遍,眉间终于染上一抹喜色,她抬眼看向两名技侦人员,道:“做的非常好!这些基本可以成为燕法医无罪的有力证据,还有没有别的?”
江望点头道:“中心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凶手留下的痕迹,但周围现场却有。赵哥昨天问了所有当天去过现场的人,有两个兄弟遇到了可疑的人。我们后来询问了一下这两个兄弟遇到可疑人的具体地点,然后到烂尾楼的那个楼层进行了一次勘查。”
“那层楼的角落里发现了微小的皮屑和毛发,非常非常少,如果不是仔细勘查是不会察觉到的,那里应该是凶手换衣服的地方。我已经把这些痕迹提取回来交给了法医科和检验科,唐萱现在正在实验室里和检验科的同事忙着,争取尽快提取出DNA组织进行对比。”
这是一个非常重大且有效的发现,任悠然拍了下桌子,激动道:“如果你们这边能很快得出结果的话,那我们甚至不用等那三个失踪者的家属过来对比了。不对,万一那三个失踪者里没有死者的话,我们会再次陷入困境,你们这边彻底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案情等于有了重大的进展,任悠然没有再继续延长会议,她让所有人都去忙自己的,一旦DNA的对比结果出来,就立刻写出报告交给她,她会马上申请对燕归的解禁。
所有人出了会议室,任悠然把技侦交上来的鉴定报告放回办公室,她自己换了衣服出门,还从姚远手底下叫了个侦查员跟着。
上车之后,任悠然给范追打了电话。
范追没想到会有燕归之外的人联系他,他这个手机号只跟燕归联系。
“请问,是范追先生么?”任悠然的开场很直白。
范追沉声道:“你是谁?”
任悠然知道他很警惕,便开门见山亮明身份:“我是任悠然,燕法医的同事。”
任悠然的名字范追当然听过,他卸下警戒,问:“任队长找我什么事?”
“燕法医出了点儿事,她让我联系你,让我跟你打听一个叫宋和玉的心理医生。”
范追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要跟你见面带你过去,我必须得确定你是任队长本人。”
范追不是一般的警惕,任悠然同意道:“好,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
于是范追报了个地址,任悠然让侦查员开车过去,到那边的时候,范追正等在路边。
任悠然摇下车窗看他,笑着点头打招呼:“范追?”
范追认得她这张脸,确定她是任悠然本人,于是便不再防备她,直接打开后门坐到后座上。
上车之后,范追先瞟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侦查员。他是黑色线人,之前有过前科,对警察不是一般的警惕。
任悠然知道他的顾虑,便主动开口解释:“我手下的人你都可以放心,你是燕法医的线人,那就是自己人!”
有了刑侦支队队长的保证,范追彻底放下心来,他先是说了一个地址,侦查员立刻按了导航,往这个地方开。
路上的时候,范追向任悠然介绍了一下宋和玉的事,但是略过了宋和玉删除顾以羡记忆的事,只说了他的心理诊所是成知科技注资的。
任悠然察觉到范追有所保留,多问了他一句。
范追顿了顿,最后还是摇头道:“具体的任队长还是问燕法医本人吧,或者顾队长,她也知道。”
任悠然这下有些吃惊,但她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说:“那好,回头我再问她俩吧。”她耸耸肩,笑了下说:“她们两口子经常背着我有小秘密!”
路上又闲聊了两句,到宋和玉的心理诊所后,任悠然让侦查员把车停到路边的车位,然后带着他下车。
范追坐在车里没动,说:“宋和玉之前见过我,我去的话他会有所警觉,所以任队,我就不跟你们上去了,省得你们不好查。”
任悠然挑眉看他,这个范追是真的聪明,懂得提前规避风险。
于是任悠然嘱咐他在车里等会儿,自己带着侦查员去了宋和玉的心理诊所。
宋和玉在诊所里值班,任悠然来得很巧,他这里没有其他病人。有新客人上门咨询,宋和玉这会儿很闲,亲自接待了任悠然两人,把她们请进了会客室了解情况。
任悠然开门见山,按照燕归说的,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对宋和玉出示了警官证,并且直接咨询:“是这样的宋医生,我正在经手一个案件,其中的一个相关人员有多重人格障碍,这个人是案件关键证人,如果不能让他的情况稳定的话,对我们办案有很大的阻碍。所以今天慕名前来,是想问一下宋医生有没有治疗多重人格这方面的经验。”
宋和玉一开始看见她亮出警官证,脸上表情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拘谨了起来,要背都挺直了,对待任悠然的态度也更加谨慎。
任悠然把他的状态尽收眼底,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警察时应有的反应。
“警官,是这样,多重人格我这边也有治疗过几例,不过这些病人目前都没有完全治愈,他们都需要长期治疗,需要经常过来我这边监测病情。”宋和玉想了想,问:“警官你要不要看看我这里的设备?我主要是用机器和药物辅助治疗,区别于一般的催眠疗法。”
任悠然点点头,让自己尽量像是真的来咨询怎么治这个病的。
宋和玉带任悠然去了治疗室,里面摆着一些不明觉厉的机器,任悠然目露好奇,跟着宋和玉转了一圈。
宋和玉十分耐心地给任悠然科普了多重人格的事,告诉她治疗这个病靠药物是很难起作用的,药物只能作为辅助,而心理治疗才是最关键的部分。
“多重人格一般都是童年或少年时期遭遇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当这些创伤让这个人本身无法承受的时候,他有可能会产生逃避的心理,让自己‘放空’或者回避,自我麻痹这些事都没有发生,长此以往,当他习惯性逃避的时候,这具身体就很可能在这种时候产生其他人格来帮助他承受这些。”
宋和玉用尽量直白的语言来描述这种病,很好理解。
任悠然问他:“可以根治么?比如让病人的所有人格都消失,只剩下主人格?”
“有的病人成功过,还是心理治疗,让他的人格之间互相了解并接受,再诱导主人格接受其他人格的遭遇,让他们互相接纳沟通,这样病人的状态会趋于稳定,继续治疗的话可能完成人格整合。”
任悠然沉吟片刻,又问:“不能消除其他人格么?”
宋和玉很严肃地摇头说:“人格一旦产生就有自主意识,他们对危险很敏感,一旦察觉到有人想要消除他们的话,他们会为了继续存在而强烈抵抗,这对患者的状态是十分不利的。”
任悠然了然地点头,又问了宋和玉一些专业上的问题,宋和玉态度很好也很有耐心。
临走的时候,宋和玉送任悠然到门口,笑着说:“如果有需要,警官可以来找我。”
离开宋和玉的诊所,任悠然回到车上,范追歪在后座上差点儿睡着,见他们回来忙起身坐直了。
任悠然吩咐侦查员开车,先把范追送回去,然后问范追:“燕法医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狄闻的心理医生?”
范追露出茫然的表情,摇头道:“没有。她之前只让我查宋和玉。”
任悠然点点头,不再说话。
把范追送到了指定地点,任悠然返回市局,进办公室之后第一件事是给顾以羡打电话,问她燕归为什么调查宋和玉的事。
这件事燕归早就告诉了顾以羡,这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因为问她的人是任悠然,她就把白兮沫让宋和玉给她删除记忆的事告诉了任悠然。
任悠然听了之后一阵沉默,最后气笑了,问了句:“她是老鬼?不是,之前言姐不是说要去见H吗?”
顾以羡叹了口气,她只知道白兮沫应该是K社的成员,但她具体是H还是老鬼,燕归没有跟她说,似乎燕归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顾以羡没有再继续白兮沫的话题,而是问出她眼下最关心的事。
任悠然说:“进展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言姐很快就能自由,等她的嫌疑洗清,你也能回来继续参与这个案子。”
顾以羡嗯了声,她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抱怨了句:“我快无聊死了。”
任悠然笑了声:“检查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秦局叫我在他办公室念出来的!羞耻的我想撞死!后来他就让我回家再反省两天!”
“那你就在家休息两天吧。哦,无聊了可以找之晴出去逛街,她最近在家看剧本,也算是休假中。”
“早聊啊!我这就打电话叫她!”
任悠然笑了笑,说:“成,你们出去玩儿吧,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跟顾以羡的电话,任悠然拨内线叫姚远过来。人来了之后,任悠然先问他三名失踪者的家属过来了没。
姚远说:“在本市的已经来过了,DNA样本采集完毕,检验科正在抓紧时间对比。剩下两个外市的要再晚点,可能得晚上或明天才能到。”
任悠然听罢应了声,然后说:“正好你现在闲着,帮我办件事。去观海大厦一趟,找一个叫狄闻的心理医生,装作你是患者家属去咨询,不要暴露你警察的身份。”
把详细要咨询多重人格的问题告诉姚远,任悠然道:“记住,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快去快回!”
姚远没有问任悠然这么做的意义,他对任悠然是绝对的信任和服从,接到命令就立刻出发,任悠然让他带个人去,还是刚才跟她去见宋和玉的那个侦查员。
姚远离开之后,任悠然又打了个内线,调了两个侦查员去宋和玉的心理诊所附近,让他们观察宋和玉,看他会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除此之外,她还联络了运营商,24小时监控宋和玉的电话,看看他会跟什么人联系。
都安排好之后,任悠然拿着早会时技侦交上来的鉴定报告去见秦局,向他汇报目前案件的进展。
秦钊看过报告之后,很满意地说:“尽快完成DNA比对,确定死者真实身份!只要确定了白兮沫还活着,就立刻对燕归解禁,然后全省范围内通缉白兮沫!现在是关键时刻,也是我们占尽优势的时刻,绝对不能让白兮沫和徐星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