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失控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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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悠然眯起眼睛,语气稍稍强硬地说:“苏小姐,警方办案的进度不方便透露。我们今天见面,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的。”

苏冽不再说话,她今天一直很配合,现在突然闭口不言,任悠然觉得不同寻常。

“苏小姐,你是不了解蓝小姐的家庭情况,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冽微微低着头,像是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她突然这样,摆明了不是不了解,而是不想说。

顾以羡对蓝汐的家庭情况很在意,应该是共情的原因,她见苏冽沉默,冷声问:“蓝小姐出事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她的父母,他们今天下午才过来处理女儿的事。苏小姐,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我想蓝小姐和她父母之间这样的关系不会是一天两天了吧?你身为她的恋人,会不知道吗?”

苏冽这次没有沉默,她轻微地点头,道:“知道。”

顾以羡趁热打铁:“都知道什么?我们需要更详细一些的……”

“警官。”苏冽突然出声打断她,“汐汐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还有一个比她小四岁的弟弟。她在家里排老二,又是女孩儿,从小到大无论是吃的用的玩的都是兄弟剩下的。她家里条件一般,但并不算是穷人,能供他们三个孩子上学。但是高中毕业之前,她父母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反正将来只要嫁个好男人就行了’为由,不让她继续念大学了。”

“汐汐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全都是靠她平时挤出来的时间自己看书。”

顾以羡听她说到这,问了句:“我听说学音乐都很费钱的,她父母这样对她,肯定不会给她出钱学习,那她都是怎么学的?”

苏冽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是我给她买的。我父母去世的早,我和外婆一起生活。我家条件还可以,外婆对我很好,从没有短缺我任何东西,我想要的她都会给我买。18岁那年,我们看到了一档选秀节目在海选选手,商量之后,汐汐决定去报名参加。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了,她成年之后,她父母就会给她物色男人相亲把她嫁出去换彩礼。”

听到这里,三名警官无一例外都皱了皱眉。

苏冽继续说下去:“汐汐以第一名的成绩选秀出道,自此,她算是成功从父母身边逃了出来。但这不是最后的结束,从这里开始,她父母就像看到了一个随时提现的提款机一样。她爸妈兄弟生病找她要钱,她哥娶媳妇找她要钱,她弟上大学找她要钱,她家要换房子找她要钱,她哥生孩子买新房也要找她……”

苏冽靠在沙发上,抬手蒙住眼睛:“她的家人很少联系她,但只要主动联系了,基本都是开口要钱……汐汐尝试过不给,然后她的兄弟就跑到媒体那边投稿,说她冷血无情,成了明星之后就忘了本,不尽孝也不顾念骨肉亲情……她哥不要脸,在摄像机前哭得声嘶力竭,好似汐汐对他们一家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是个娱乐至死的时代,网友们都喜欢吃瓜,那些明星的瓜都吃得津津有味。大部分人不在乎真相,看到瓜之后就蜂拥而至,随大流的踩上一脚、骂上几句,把这事儿当成解压,反正隔着屏幕用着键盘,把明星当靶子骂几句怎么了?那么多人骂呢,能奈我何?”

“娱记们纷纷抓住热度,把汐汐她兄弟的卖惨全平台放送,在微博更是上了热搜。那次的事发酵的很大,我虽然用了公关手段请了水军,但还是给汐汐造成了影响。我那次发了狠,把她家里人重男轻女、吸血的事曝出来还击,网上的风向转变的也快,吃瓜网友乐此不疲,不管打不打自己的脸,总之换个靶子再发泄就好。”

“虽说风向最终是转变了,但家人这样的无情捅刀,才是给汐汐造成伤害的根本原因。”苏冽说着说着就笑了一声,她放下手,眼角通红,哽咽着说:“他们是骨肉至亲,可却做着这世上最冷血的事。这就是我知道的事,警官,你们既然还会和汐汐的父母见面,那你们可以当面问问他们,对这个女儿,他们是否有一天真正放在心上过。”

听完苏冽的话,三人脸色都不太好,顾以羡表情更是隐隐有着愠色。

问话结束之前,燕归指了指主卧,道:“我看主卧的柜子里有一个保险柜,请问苏小姐,那个保险柜方便打开看看么?”

苏冽只考虑了一瞬,就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她起身往主卧去,说着:“那个保险柜是钥匙和密码双重锁,我来帮你们开吧。”

苏冽用钥匙和密码打开保险柜,她让开位置,说:“可以了。”

“多谢。”

燕归走过来戴上手套,从保险柜中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不过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房本、存折银行卡之外,还有一些保险单。

燕归打开保单仔细看了看,被保险人分别是苏冽和蓝汐两人,险种还挺齐全,受益人也分别是她们两个。

苏冽道:“我们很早之前就给自己买了保险,受益人填的都是对方。”她从自己那些保单里单拿出一份,“我还有一份受益人是我外婆的。汐汐对她的家人没什么感情,但我还有外婆,所以单独买了一份,这件事汐汐也知道。”

保单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苏冽身上一下又多了一重杀人骗保的可能性,虽然燕归觉得以她表现出对蓝汐的感情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检查完保险柜,燕归把东西重新放回去,当着苏冽的面把保险柜重新关好。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苏冽下午还有事,于是开口问:“之后还有什么问题么?我下午还要回工作室处理事情,汐汐出了事,已经谈好的工作都需要终止,这些事还要忙一段时间才行。”

任悠然点头道:“暂时没有别的了,苏小姐要是忙的话可以先去忙,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

得到允许之后,苏冽准备离开。

“警官。”她停在门口,回头看跟过来的任悠然:“你们要查的事还有很多。希望你们尽快查出来。”

什么?

任悠然疑惑蹙眉,苏冽却不准备再和她继续说,轻轻颔首之后告辞离开。

苏冽前脚出去,后脚顾以羡拿着手机起身,道:“我刚在网上查了一下,确实有这件事,大概在三年之前。看时间的话,好像是那次风波后不久,蓝汐和苏冽就在滨河买了这套公寓。”

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关联,现在无法得知。

三个人中午一起吃了饭,下午燕归和顾以羡在蓝汐家等维修师傅。这期间,燕归拿平板看着案件材料。

顾以羡坐在她旁边,看她屏幕上是一些文件的扫描件,好奇问:“看什么呢?”

燕归把屏幕往她眼前挪挪,道:“上次复勘现场,我找到了一些蓝汐的手稿,都是曲谱和歌词之类的。日期从12年前到现在,我每一段时间的都挑选了几份出来,扫描到了平板里。”

燕归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一张张对比蓝汐的歌词。

“诶。等会儿。”顾以羡看得专注,突然伸手拦了一下。

燕归转头看她:“怎么了?”

顾以羡把平板拿过来,快速往回翻了翻,她选中几份歌词,然后把它们在同屏对比:“你不觉得,这几份手稿,字迹不太一样么?按照年份,时间越往后的,字迹越潦草。你看这张日期是2018年的,字迹就已经很潦草了,这张2019年初的更甚。”

燕归把顾以羡说得这几份手稿放大了仔细看,也看出了这个问题。

顾以羡又调出两张2019年末和2020年初的,她眯了眯眼,道:“这两张的字迹又工整了,但是看字迹好像跟原来不太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需要笔迹鉴定专家的协助。”燕归说,“给任队打个电话,让她帮忙联系一下,局里缺少这方面的特殊人才,但是省厅有。”

说着,顾以羡立刻给任悠然打了电话,把情况详细跟她说了一下,让她帮忙约省厅的专家,任悠然一口答应。

两人又翻了翻平板里的资料,下午一点半的时候,空调的维修师傅准时上门。

“这个空调是我们家质量很不错的型号了,怎么会坏的这么彻底?你们是不是用的时候太不小心了?”维修师傅一边把空调拆机一边抱怨。

维修师傅仔细检查了空调的故障情况,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空调里进了好多水,线路短路被烧坏,这个情况我感觉像是人为的……我说美女,你家这空调如果是人为弄坏的,那我们可不保修啊。”

“人为?”顾以羡问:“你能确定吗?”

维修师傅拍拍手上的土,道:“差不多吧。”

顾以羡皱眉,音调稍微大了些:“不能差不多,要确定的!”

她表情突然这么严肃,维修师傅吓了一跳,怔怔看着她,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顾以羡无法,掏出证件给他看了一眼,道:“我们是警察,这个关系到我们现在侦办的一件案子,所以希望你可以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结论。”

维修师傅见了警官证,态度立马谨慎了起来:“这个……警官啊,这个你们要是一定得确定的话,我可以把短路的部分带回厂里详细检测。”

燕归问:“能给出确定的答案是么?”

维修师傅点头道:“能。”

“大概需要多久?”

“明天就是周一了,加急的话明天下午或者后天上午应该就可以出结果。”

燕归想了想,道:“行,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维修师傅把需要检测的零件装好带走。

燕归看着拆下来的空调外壳,她拿起地上的面板和出风□□叉风扇,从勘查箱里拿出棉签和试剂,把交叉风扇的每一片扇叶都擦拭了一下,然后棉签装进样品管中封好。

顾以羡看着她的动作,问:“这是做什么?”

“看看空调出风口有没有什么问题。”把样品管收好,燕归说:“比如能让周轩瑞晕倒的吸入式迷|药。”

顾以羡明白了她的想法:“所以你还是更怀疑苏冽?”

燕归摇摇头,说:“没有更,只是不能放过一点儿细节。如果所有的疑点都排除掉了,那就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

“嗯。说实话,我还挺不希望她是凶手的。”顾以羡看着摆放在一旁的钢琴,“她们这么深刻的感情,我想不出她杀害爱人的动机。”

青梅竹马、少年爱侣、相互扶持、携手共进,从原生家庭的不幸再到娱乐圈里的风浪,她们两个始终在彼此身边不离不弃,如果这样一路走来的感情都会土崩瓦解,那这世间岂不是太过可悲了?

燕归牵住顾以羡的手,柔声说:“我也不希望。但我们的希望是一回事,真相和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顾以羡反握她的手,点头:“我知道。”

蓝汐家里这边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燕归要先回局里化验检材,顾以羡跟她一起,顺便等任悠然那边的情况。

临走前,燕归从琴房的书桌里翻出两份文件,上面分别有苏冽和蓝汐两个人的签名,她把文件收好,准备用做笔迹鉴定的对比素材。

……

下午四点,燕顾二人正在实验室等结果,二队的一名侦查员过来找她们,一脸焦急。

“顾姐,蓝汐的律师来了,说是要找咱们的负责人,现在任队不在,我给她打了电话,她让我找你。”

蓝汐的律师?

顾以羡让侦查员带人去她办公室。

“跟我一起过去看看?”顾以羡问燕归。

燕归点头同意,反正检测结果还要一会儿才出来,她跟着顾以羡去了8层。

办公室里,一身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到两个穿着警服女人进来,忙站了起。

“两位警官好,鄙姓刘。”

顾以羡跟他握手示意:“刘律师你好。”

三人落座,刘律师主动开口:“警官,是这样的,我是蓝汐小姐的律师。蓝汐小姐生前立了遗嘱、还做了财产公证,我今天过来是公开她的遗嘱,以及按照财产公证的内容……”

“等等……”顾以羡打断刘律师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刘律师,我们是刑警,蓝小姐的遗嘱和财产公证,你不是应该去跟她的家人公布么?”

刘律师笑了一下,说:“是这样的。根据蓝小姐的遗嘱,她死后,名下的房产和部分财产全部归恋人苏冽小姐;音乐等作品版权所属归苏冽小姐;剩下还有一部分财产全部捐赠给xx女童助学扶持公益项目。根据她的遗嘱,我已经找过苏冽小姐了,是苏冽小姐让我来找你们。”

顾以羡皱起眉,问:“苏小姐让你找我们做什么?”

刘律师依然是得体的职场微笑:“具体的不清楚,苏小姐只说让我把这件事告诉负责蓝汐小姐案子的刑警们。我之后还要联系一下蓝汐小姐的其他家属,把遗嘱和财产公证的事通知到他们。”

跟律师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但顾以羡和燕归都不太明白,苏冽特意让律师过来告诉她们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

燕归手指在桌面一下下轻点,沉吟道:“是特意告诉我们,蓝汐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她才26岁,有必要这么早立遗嘱以及做财产公证么?”

到了现在,她们越来越发现,这个看似简单清晰的案子,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个复杂的故事。

两人正在思考,燕归接到检验科的电话,告诉她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查出毒化反应,这条线算是断了。

与此同时,顾以羡接到了任悠然的通知:“你和燕法医去一趟省厅,我联系了笔迹鉴定专家常国庆老师,他现在有空,你们过去问他。”

顾以羡问:“那你呢?”

任悠然的语速有点儿快:“我要去一趟市三医院。”

顾以羡愣了愣:“市三医院?”

“是的。”

滨河市市立第三医院,是全国知名的治疗精神类疾病的专科医院。

任悠然坐在车里,戴着蓝牙耳机,沉声说:“蓝汐应该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顾以羡挂断电话,把任悠然的话告诉燕归:“我们先去找常老师鉴定笔迹。悠悠说晚点再联系。”

……

滨河市局离省厅不远,顾以羡开车15分钟就到了。常国庆在自己办公室里等着,这个时间他本来应该下班了,但因为任悠然说有事要请教他,他便留下等着。

听到敲门声,常国庆喊了声:“进来。”

顾以羡推开门,她和燕归都认识常国庆,两人站在门口跟老前辈打招呼。

常国庆对待别的小辈不像对任悠然那样皮,他慈祥一笑,招手让她们进来。

“我已经听悠悠说过了,你们有什么字要让我看的?”

燕归把歌词以及那两份签了字的文件交给常国庆:“常老师。您看一下这些歌词,2019年末和2020年初的,是不是跟前面那些年的字迹不一样?”

常国庆开了聚光灯,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片刻后,他点头道:“不错,是两个人写的。”

燕归把两份文件中签字的部分找出来,问:“那您看看,这两个人的签字,和写歌词的能不能对上?”

常国庆仔细看了看,又跟歌词上的字迹来回对比,微微蹙眉,说:“这个叫苏冽的,去年年末之后的歌词都是她写的。”

果然如此……

如果字迹鉴定没问题的话,那有些内幕已经可以大致拼凑出来。

“不是只有蓝汐一个人。”顾以羡说:“苏冽也会写歌,而且水平还不差。恐怕之前的每首歌,都是她们两个人取长补短一起创作的。”

燕归翻出2018年的歌词,说:“从前年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蓝汐的身体情况或者精神情况越来越糟糕,从她潦草的字迹里就能看出来。常老师,如果一个人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类疾病,那会不会影响她书写时的字迹。”

常国庆肯定地点头:“当然。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会影响他的书写,从字的外表上看,和他状态正常的时候会有很大差异。普通人可能认不出这是同一个人写的,这种情况就只能通过鉴定来确认。”

顾以羡听后,沉吟道:“所以,蓝汐可能从2018年开始就患上了抑郁症。或者可能更早一些。”

她们又问了常国庆一些笔迹鉴定方面的细节问题,在省厅呆了将近一小时后,两人跟常国庆道别。

回到车上,顾以羡给任悠然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任悠然的声音却有些低落:“蓝汐的主治医生今天不在,我问了他的联系方式,约了明天再去找他。”

顾以羡把笔迹鉴定的结果告诉了她,任悠然听后心累地叹了口气:“到了现在,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惋惜她们实在太不容易了。我今天见了蓝汐的父母和兄弟,这一家子真是绝了,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问蓝汐的财产分配应该找谁咨询,甚至连女儿的遗体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才能下葬都漠不关心。这是亲爹亲妈啊,你们听听他们是个人吗?”

顾以羡冷笑一声,说:“那他们可能要失望了。蓝汐早就立了遗嘱,也做好了财产公证,她死后财产的分配问题已经有律师在处理了。很可惜,她的那些所谓家人,一毛钱都得不到。”

任悠然想起蓝汐的律师找上门的事:“对了,她的律师找我们干什么?”

顾以羡耸耸肩,说:“不知道,律师说是苏冽让他来找我们的。我和燕归觉得,她是想通过律师提醒我们,蓝汐很早以前就预料到自己会死了。”

电话另一端,任悠然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我们蓝汐有自杀的倾向?把我们当傻子耍啊?尸检清晰的显示出蓝汐是死于他杀,以为我们自杀他杀都分不清了吗?”

一直沉默的燕归这时候开口:“我总觉得,苏冽有她的深意,她好像是想给我们讲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