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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忠的性子粗疏,但是智商并不低,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蓝翔派是把决定权,交到了他手上,这是对他的尊重。
你做事讲究,哥们儿就不能不讲究!
而且他也不喜欢自己看书的时候,旁边有闲杂人等,看书本来就是个私密的事,他要沉下心去推断思索,很可能几块玉简放在一起综合考虑,怎么能被旁人看了去?
于是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就说禁制牌在我手上好了,要我现在去藏书阁吗?”
“那是最好的,”祁鸿识点点头,苦笑一声,“南执掌正拖着他们。”
“竟然已经来了?”陈太忠闻言二话不说,直接纵起身子,飞向藏书阁。
进了藏书阁之后,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禁制玉牌嗡嗡地震动了起来,这是在提醒他:你现在得出藏书阁了。
陈太忠收起玉牌走了出去,看到门口站着六人,除了蓝翔派的执掌、大长老和守阁人外,还有三人,分别是两个六级天仙,和一个一级天仙。
六级天仙里,一人着了青色长衫,英挺异常,一人却是深目鹰钩鼻,相貌怪异。
陈太忠既然要帮蓝翔撇清,索性就帮个彻底,于是略带一点不耐烦地发问,“南执掌,我正参详到要紧处,敢问何事?”
此刻的南忘留,又恢复到了初见陈太忠时的模样,刀削斧凿的面庞上,带着热情的微笑,“打扰东上人参详,实在抱歉,实在是有上门使者,带了客卿来看书……或许你们识得?”
陈太忠看一眼那三人,摇一摇头,“不认识。”
“我们也不认识你,”青色长衫发话了,他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冷笑一声,“不过你非白驼门中人,我也无须识得你。”
陈太忠瞥他一眼,也不搭理他,而是又看向南执掌,“我们都不认识……还有事吗?”
“这个……”南忘留沉吟了起来,脸上露出很为难的样子。
“他们也是要看上古气修藏书的,”祁鸿识直接发话,“东上人手里的禁制牌……可否商量一下,两家一起看书?”
“商量什么,”深目鹰钩鼻的男人阴森森地发话了,“我门中正牌弟子到了,这位,你交出禁制牌来,待我们看完,你再看!”
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看他一眼,又看向南忘留,“这位是?”
“这位是上门彭堂主,”南忘留笑吟吟地回答,“是杜真人的亲传弟子。”
陈太忠深吸一口气,淡淡地看着她,“那蓝翔派是什么意思?”
南忘留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你们两家都跟上门有渊源,自行商量好了……我们也不便多说。”
她真的很想偏帮一下东上人,然而非常遗憾,目前她还不能这么做,所以心里极不是滋味。
但是同时,她还不希望他彻底跟上门撕破脸,心中这份纠结,实在无以言表。
“自行商量?”陈太忠重复一遍,然后点点头,抬眼看向鹰钩鼻,“我是不会让的,鉴于你们出言无礼,也不会跟你们一起看书,退去吧。”
“小子你再说一遍?”鹰钩鼻登时就恼了。
“我敬你是上门来人,你也不要口齿轻薄,”陈太忠轻笑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再说一遍……在我看完书之前,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原来真敢对上门无礼,”青衫书生笑了起来,“那治你个不敬之罪,也是应该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陈太忠眉头一皱,摸出一块留影石来,“你敢说自己代表上门?”
“这是上门客卿……”南执掌才解释到一半,鹰钩鼻男人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我能代表上门,我现在命令你,交出禁制玉牌,否则……杀无赦!”
他的气势,实在是咄咄逼人,但是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哼一声,“我的禁制玉牌,得自方清之掌门授意,方应物可为我作证,阁下若觉得自己比方掌门还大,那我交出玉牌也无妨……答我一句,你大,还是方掌门大?”
在留影石面前,彭堂主也不敢胡乱回答,少不得冷笑一声,“玉牌得自方掌门,真是一派胡言,掌门大人哪里有这等闲情逸致?”
“哦,”陈太忠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方掌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得经过你点头……彭堂主,我真的是失敬了。”
鹰钩鼻男人登时哑口无言。
他原本就不是牙尖嘴利之辈,因为自家师尊是白驼三真人之一的大长老,他平日里在门里也横惯了,不是用地位压人,就是靠修为说话,作风简单粗暴,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这位朋友这么说,就有点混淆视听了,”那青衫男子冷冷地发话,“我们只说掌门真人事务繁忙,若是门下为这点事情都要麻烦他老人家,反倒是大不敬……你认为掌门真人,就该这么有空吗?”
此人的言辞,倒也算犀利,起码有点胡搅蛮缠的本事。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是谁,”陈太忠沉着脸发话,“你跟掌门真人很熟?”
“蒙方掌门不弃,见过几面,”青衫书生沉声回答,他也发现了,此番遇到了一个能言善辩的对手,所以他避重就轻,“你见过方掌门几面?”
这个问题非常地……那啥,陈太忠也无意去巴结那没见过面的方掌门,于是淡淡地回答,“那行,就算方掌门没空,让方应物来跟我说一声,禁制玉牌给你又何妨?”
阁中藏书,他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有很多细节需要细抠,但是交出禁制令牌也无妨,他争的无非是一口闲气,帮蓝翔、也帮自己争个面子。
若是方应物真的下了软蛋,那他也没辙——猜错了嘛,不过他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发展。
果不其然,彭堂主冷笑一声,“若是方应物不来呢?”
“那就别打扰我看书,”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又看向青衫书生,“我观阁下,未必是白驼门中人,我奉劝一句……有些事情,你掺乎不起!”
“你有种再说一遍?”青衫书生气得笑了,“这风黄界我掺乎不起的事情,还真不多。”
“好了,”彭堂主拽他一把,然后扭头看向陈太忠,面色铁青地发话,“阁下好胆色。”
“比你胆色足一点,”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不服气的话,立下生死状,咱们做上一场,没那胆子,就别瞎逼逼。”
“嘿,”彭堂主气得笑了,“行,阁下够硬气,有本事就别出蓝翔派的门,我倒要看一看,白驼门的地盘,无锋门小刀君能不能护得你周全!”
陈太忠很无语地白他一眼,“智商是硬伤……那你在门外等着吧。”
你算什么玩意,我想不想出蓝翔派的门,是我的事,你说了不算,激将什么的,全是白搭,在意你的话,跟你计较的,那才是没底气。
话说到这种程度,对方又不敢动手,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南执掌和大长老将人送出去,才又回转,南执掌先是一拱手,“东上人……阁下所言,大快我心。”
祁鸿识却是闷闷不乐地叹口气,“这下咱蓝翔派,是真的牵扯到下一任掌门之争里了。”
那三个天仙出门之后,也没有直接离开,三人慢步前行,行得一阵之后,鹰钩鼻彭堂主率先发话,“这蓝翔派,十有八九是投靠了方家。”
白驼掌门方清之春秋正盛,但也是过千岁的玉仙了,还能撑多久,真的不好说,或许还有七八百年,若是中途陨落,没准就是三五百年。
而问心堂堂主项成贤,已经是八级天仙巅峰,若不是强压着修为,随时都能晋阶九级——若晋阶九级,就入了真意宗的法眼,快悟真了。
白驼门也是三真人,分别是掌门、大长老和太上长老,是称门宗派的上限,项成贤敢晋阶九级的话,别说上宗会关注,白驼门也能直接把他送上去:我们给上宗提供个人才。
所以他死死地把自己的修为压在八级,真要晋阶的话,没准两百年内就能悟真。
总之,在大家的眼里,项成贤悟真是定数了,只要方清之有个三长两短,接掌白驼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他们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
相较项成贤,方应物是才刚刚登仙,按说这两者之间差距巨大,不过少门主才一百四十岁,方掌门嫡子,真正的前途无量。
以项成贤的眼光,他并不把少门主放在眼里,但是他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对项家而言,项长老只要悟真,就能保家族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荣耀,当然,执掌一门,家族能得到的资源会更多。
但是对诸如彭堂主之类的人来说,项成贤能不能成为掌门,差别就大多了,他们不能容忍项成贤失手。
而方应物成就天仙之后,真是得意异常,方掌门也关爱有加,这就越发地让别人看得不顺眼了。
彭堂主认为,必须要“适当地”打击一下少门主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