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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无颜似乎没觉察到异样,他微微颔首笑着发话,“是找你帮忙,怎么,不乐意?”
“开什么玩笑?”陈太忠的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你只剩下一丝生机了,身上还有血腥味……”
庾无颜轻声笑了起来,“不简单啊,没想到灵目术还是被你练成了……你身后这位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我收的仆人,名义上的仆人,”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此刻他没兴趣介绍刀疤。
他怒视着对方,大声发话,“你说要找我帮忙……是帮忙埋了你?”
“呵呵,”庾无颜又笑了,下一刻,他眉头猛地一皱,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才又睁开,他笑着发问,“我说请你帮忙……没说要你帮我打架吧?”
“有病!”陈太忠气得骂一句,“就你这二把刀的修为都活得下来,你还担心我?”
庾无颜看他一眼,淡淡地问一句,“你找我帮你打过架吗?”
陈太忠嘴巴动一动,想要说什么来着,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以他的骄傲,不会随便求人帮忙,但是……庾无颜也有他自己的骄傲啊。
庾无颜看他不语,轻叹一声,“你我是一类人。”
陈太忠沉默好半天,才出声发问,“是谁把帮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那人已经被我杀了,”庾无颜淡淡地回答,“我自知寿数不多,不能放跑那个元凶,总算是在生命终结之前,将人斩杀。”
你只要开口,我送你两颗核弹何妨?陈太忠的嘴巴抽动一下。
不过,终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再多说也没用,他盯着对方发问,“那人真的死了?”
“我没死,死的自然是他,”庾无颜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的语气清淡,却听得出来,他是抱着与敌偕亡的心态去的。
陈太忠点点头,不再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事,“要我帮什么忙?”
“说正事之前,先给你点东西,”庾无颜手一挥,地上多出几样竹枝一般的东西,不过比竹枝粗长多了,“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吧?”
陈太忠的眉头先是微微一皱,然后点点头,他对这东西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噩梦蛛的蛛腿,我送给你的。”
“这个蜘蛛腿,其实我没大用处,”庾无颜有气无力地笑一笑,“你那个缩地踏云步法,从聚气缩地到缩地成寸,这个性质涉及了空间转换,如果想短期内修炼完成,最好有空间型的动物材料做引子。”
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你上次看到我这个步法,脸色有点不对劲。”
“我怎么可能想得到你有这种功法?”庾无颜老大不服气地反问一句,然后又轻喟一声,“当初应该给你留下点来着……不过现在也不迟,这个蜘蛛腿,是最好练步法的。”
“怎么练?”陈太忠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一窍不通,“你不会告诉我,吃掉它吧?”
噩梦蛛虽然只是五级荒兽,但因为生长在飞升通道中,蜘蛛腿伸展开了,能有五百米长。
“吃掉它?也行,”庾无颜先是一怔,然后笑着回答,“不过用神识去感悟,效果更好,感悟一种律动,空间的律动……你可以认为,空间是活的,是动态的,是不住变化的。”
这家伙懂得真多啊,陈太忠是从来不肯佩服人的,此刻也不得不服气,说到神识,他就又想起自己神识方面的变异,少不得又请教一下。
庾无颜听他说完,脸上也泛起一股奇怪的表情,“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晋阶之后,大家都是忙着稳固境界,也只有你敢这么尝试,我庾某人长这么大,头一次佩服人。”
原来你也佩服我?陈太忠心里才有点高兴,接着就忍不住怒了,“你是佩服我无知者无畏,对吧?”
“哈,”庾无颜又笑一声,“不过我觉得,也不是坏事,多了神识,你以后可以培养身外化身或者替身,不过你起码得到了玉仙,才可能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你跟我一样,也是傻大胆,什么都敢试,”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下一刻,他考虑到老庾已经命不长久,也懒得扯这些了,“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这个庄园,你有没有兴趣接手?”庾无颜看他一眼,“在这儿干活的,也都是些苦命人。”
“没兴趣,”陈太忠果断地摇头,“我这人就没啥朋友,既然你注定要在这里埋骨,我怎么可能住这里?”
“呵呵,”庾无颜干笑一声,“酒伯的酒,还有吗?弄出来喝点。”
“有,”陈太忠拿出个酒葫芦,又看刀疤一眼,“杀一对阴阳蛇,给他下酒。”
庾无颜听到这话,眉头一扬,喜眉笑眼地发话,“蛇胆我要生吞……不错啊,还能吃到这么一顿。”
王艳艳知道主人要送朋友上路,倒也没有心疼,当下就开始张罗。
两人倒上酒,谁也不说话,三杯下肚,庾无颜的脸色有点红润了,“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我的宗门还留有些财富,我也带不走。”
陈太忠点点头,“那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一准帮你送到。”
庾无颜又是一杯酒下肚,呆呆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心说老庾你的酒量,不至于这样吧?
“我姓于,不姓庾,”庾无颜叹口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像是在讲述,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家门不幸,出了我这样一个逆子,不听老人的话,执意要报仇,没有好好地苟活于世,我无颜见于家先辈,所以……我叫庾无颜。”
“选择了,就不要后悔,”陈太忠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能想什么说什么。
“蛇胆来了,”王艳艳端着一杯血酒走过来,里面泡着两颗蛇胆。
“我只给于家留下一个后人,”庾无颜一抖手,丢个玉牌给陈太忠,“你帮我好好调教他一下,起码让他给我生三五百个小子……”
不等陈太忠答应,他端起血酒一饮而尽,一伸脖子,将两颗蛇胆囫囵咽下肚去,咂巴一下嘴巴,大喊一声,“痛快!”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掂着玉牌,狠狠地瞪着他,“让我当幼儿园阿舅?你还不如让我杀个天仙算了……喂喂,你倒是说话啊。”
庾无颜缓缓地倒在躺椅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一天之后,庄园里起了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陈太忠主仆给坟头上了三炷香,又摆上瓜果祭奠,不等天黑,两人祭起灵舟扬长而去。
至于庄园的将来,陈太忠没有兴趣过问,对那些帮忙的人,他每人散了十块中灵,将人遣散了,也算是给庾无颜最后一个交待。
事实上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老庾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姓于。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他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就足够了,而且他也决定,把此人的儿子抚养大。
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说的就是这种惺惺相惜的心情。
庾无颜留下了大量的财富,甚至比之洄水密库也不遑多让——只是极品灵石少一点,但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法和材料,堆积如山。
不过陈太忠没有兴趣去盘点,他决定把这些东西都留给那个姓于的小家伙。
当然,有些功法和心得,他还是可以借鉴一下,只不过此刻,他实在没有心情。
王艳艳不是很悲伤,江湖走得久了,生离死别见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她这次来是打算上阵搏杀的,能够不拼命,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她问自己的主人,“这个于海河,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他?”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苦恼,“啧,在中州啊……你说他没事,把人送那么远做什么?”
王艳艳想一想,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等一等再去?”
她有种感觉,这个小男孩,恐怕会陪着他俩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她自是不想让自己眼下的容貌,被人看了去。
“唉,头疼,”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他点点头,“正好我顺便练一下步法。”
既是要练步法,两人也就不着急往回赶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待回到龙鳞城,差不多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陈太忠原本想着,趁此闲来无事的时候,用个半年左右的时间,突破到灵仙七级,不成想他回到家才两天,宁树风找上门来,还带着一个人——湄水城的谢明弦。
谢明弦是来旺泉办事,因为上次谢家得了好处,他要谢谢宁树风,还想来探望陈前辈,结果听说陈前辈带着女仆出去一段时间了。
今天他都要走了,听说陈太忠回来了,就专程来探望,还带了一些礼物来。
比如说湄水城的特产明目鱼珠,常吃有助于视力的增长,虽然增长得极为有限,但别的地方也不好买到,是他一份心意。
接下来的客气话,那也就不用说了,聊一阵之后,谢明弦才发问,“听树风说,陈前辈有意接一些探险任务的活儿,我这里正好有一桩,不知道您感兴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