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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那唤作明礼叔的男人冷哼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此人叫梁明礼,身材矮小,跟梁家老祖梁明正同一辈人,也是梁家隐藏的棋子,二十年前据说是死了,结果梁明正晋阶灵仙,他又回来了。
跟家族失去联系二十年,他的话相当不近人情,“明心示警,是让咱们守好庄子,外面是救援队,庄子里才是根本,是家族的未来。”
“可外面咱庄里一半的战力,”有人不满意地嘀咕,“救他们回来,才能更好地守住庄子。”
“放屁,”梁明礼怒骂一句,“要是他们都失陷了,救……拿什么去救?”
“咱还有战阵,”这位轻声反驳一句。
梁明礼手一抬,一道光环就束缚住了对方,他冷笑一声,“敢轻言战阵者,水牢半年,这种时候说出这话,真不知道你什么居心,念你在我手上初犯……水牢一年。”
众人尽皆失声,梁家的水牢,再强的好汉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一年时间,足够脱十层皮了。
梁明礼却是不管大家的观感,而是神色肃穆地发话,“护庄大阵二级警戒,梁家的兴旺和毁灭……就在这几天了。”
梁家也是个有传承的家族,祖上曾经阔过,在梁家的根本之地,设了防御大阵,一级警戒可防御所有灵仙以下的存在,二级警戒的话,初阶灵仙休想偷偷潜入。
三级警戒的,就是初阶灵仙都无法强攻进来——只要阵法灵石充足。
还有终极防御,那就是抵挡中阶灵仙一个时辰的攻击,在这期间,梁家人可以通过密道脱身。
对梁明礼来说,他能为家族兴旺,隐姓埋名二十年,真是不会在意个把九级游仙的生死,梁家的根本,在于后辈——希望在,梦就在。
虽然后辈里最有希望的两个新人,都被陈太忠杀了。
“明礼叔,”一个女孩儿怯生生地发话了,“那个战……嗯,为啥不能说呢?”
梁明礼心情烦躁,才要绷起面孔,看到是她,只得苦笑一声,“录儿,你父亲死得早,这些你不懂,战阵不是家族有资格拥有的,那是战争利器……咱梁家的那套,也不配说战阵。”
这个叫录儿的女孩儿,是梁家第七支的代表,这一支没什么人了,但是她还是有资格坐在这里讨论家族前途。
“那咱们就这样坐等吗?”录儿继续发问。
“通讯鹤都发出去了,”梁明礼不耐烦地回答,“最迟天亮,青石城的援兵就到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
眼下是深夜,但是并不影响通讯鹤传递信息。
陈太忠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将出来接应的救援队大致灭杀,只走了一个七级游仙,那厮在战斗一开始,拔脚就往回跑。
他见其等级低微,就懒得搭理,待杀掉其他人之后,才发现此人已经不见了。
大约是回庄子了吧?陈太忠也没太当回事,刚才一通猛杀,他又抢了不少储物袋,就琢磨着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收获。
尤其是那个龙门派弟子的玉佩,他当时不过顺手为之,可看到对方醒来之后先摸脖颈,然后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东西应该有点来头,需要认真琢磨一下。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一桩事:梁家峪里面……现在似乎没有灵仙?
那就要闯一闯庄子了,陈太忠不想浪费这么个机会。
梁家庄有护庄大阵,此事有不少人知晓,他也打听到了,此刻试探,正当其时。
拿定主意之后,他略略休整一下,才待起身出发,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下雨会影响隐身效果,但是陈太忠一点不介意,庄子里连灵仙都没有,他若是再瞻前顾后,也枉为修仙之人了。
延绵细雨中,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出现在了梁家庄的村口,此人面目不甚清晰,身背着一张小弓,肩扛一支长枪,不紧不慢地走着。
村口是有人防守的,也有七八盏灯笼一般的物事,散放出柔和的光芒,穿透力却不弱。
守卫远远地就看到有人来了,事实上,刚才逃回的七级游仙,虽然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但终究还是把救援队的噩耗带了回来——撞上了陈太忠,全军覆没,只余他一人。
一看到背弓扛枪之人,守卫下意识地发出了警讯,短促而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梁明礼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村头,原因一目了然,根本无须问守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见过陈太忠,但是相关影像,他见得太多了。
所以他直接传令下去,将阵法提升到三级警戒,然后来到村口,大声发话,“陈太忠,你是一定要与我梁家为敌了?”
梁家庄没有城墙,不过村子旁边的树林、竹林和水沟什么的,都不是好路数,里面有种种埋伏,一般来说,还是走大路最稳妥。
当然,若是护庄大阵发动,从哪里进都是一样的。
梁明礼手持一把长刀,一个人站在路的正中间,头顶悬着一个三尺大小的圆盘,有若一把雨伞一般,将细密的雨丝阻挡在外。
他的身材极为瘦小,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跑,但是同时,孤单的身影又是那么笔直,站在那里,就像一柄挺枪欲刺的长矛,锋锐无比无坚不摧。
陈太忠从雨中缓缓走来,却又是另一番形象,他没有雨具,任由雨水冲淋在头上肩上,衣裤已经湿透,贴在他的身上,发梢和下颌,也有雨水不断淌下来。
见到路中央站着一人,他停下脚步,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又顺手甩掉,呲牙一笑,“只有你来送死吗?”
“你是一定要与我梁家为敌了?”梁明礼手中长刀向前一指,再次冷冷地发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
陈太忠对气机的感应,那是一等一的,他瞬间就感应出,面前的瘦小男人,身上有着浓浓的杀气——这种人,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
但是,那又如何?他冷哼一声,“是你梁家一定要与我为敌。”
话音刚落,他身子前蹿,肩头大枪猛地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碰到的雨滴全部撞得粉碎,化作淡淡的水雾。
空中白色水雾的痕迹,无比清晰地记录下了这一枪,刚猛绝伦的一枪,誓不回头的一枪!
遗憾的是,这一枪在距离对方尚有一米的时候,似乎撞到了什么无形的阻力,枪势在瞬间就慢了下来,然后以令人瞠目的加速度降到了静止。
再然后,大枪居然重重地反弹了回去,比来的时候还快。
好在陈太忠也早有准备,他借势向后纵了两纵,跳出去约有十五六米远,终于彻底消掉了这份反弹力。
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他咧嘴一笑,“梁家的护庄大阵?”
“尽管放手来攻,没见过这种阵法吧?”梁明礼收起刀,转身向庄子里走去,“你这卑微的散修,值得我跟你生死相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呸……什么玩意儿。”
他这话,原本也是争斗时的手段,要刺激得对方心神大乱,己方才好觅得良机,一举消灭对手。
可是这话,反倒激起了陈太忠的戾气,他哈地笑一声,“恭喜,你成功地激怒了我……你会是梁家最后一个死去的人,我要让梁家的老小,一个一个地在你面前死去。”
事实上,这跟对方激怒他与否,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此番前来,就是来诛灭梁家的。
眼下看来,这大阵是个难题,不过陈太忠也没什么挫折感,以他在仙界浅薄的阅历,也知道类似的大阵,消耗的灵石是惊人的。
而且这个大阵,没准……没准也有耐久度的吧?
抱着这么一种想法,他在梁家庄周遭游走着,看到略微空旷的地带,少不得就要尽力一枪扎过去——试探能否破防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想借此消耗梁家的灵石储备。
他在庄外的消息,很快也在庄内部传开了,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很多人都因此睡不着,更有那年轻气盛的梁家儿男,要冲出去跟对方搏命一击。
这种要求当然是不被许可的,梁明礼呵斥了大家一顿之后,又接通了梁明正的通讯鹤。
梁明正表示说,也很痛心老宅的损失,不过你们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宵禁了——以我这灵仙身份,找个人通融一下,偷偷出城也不难,但是……我不能带太多人啊。
以陈太忠能干掉费球的战绩,梁明正也不敢孤身出城——梁家谁都死得,他死不得。
梁明礼当然也知道轻重,只要明正不死,梁家就撑得下去,于是说,你放心在城里吧,庄子里有我,还有护庄大阵。
兄弟俩交流完之后,梁明礼觉得,自己该去看一下阵法运转情况,来到阵法中心一看,他禁不住勃然大怒,“我操,这才多长时间,一百零八块中灵就换了一遍?”
梁家庄的护庄大阵,跟陈太忠想的不一样的,维持运转的耗费,不是很高。
所谓大阵,都是请高级阵法师来设计的,要依据地势、气运之类的走势,给出最合理、效果又最好的设计方案——往往是方案比布阵的价钱还贵。
不过这也正常了,不管谁家布大阵,都是求个久远图个传承,眼下不差灵石,不代表子孙不差灵石,经济又好,才是大阵的王道。
但就是这样,梁明礼也受不了,一百零八块中灵,合着一块上灵,眨眼就这么没了。
看守阵法的八级游仙苦笑着回答,“三级警戒的高端防御,挺耗灵石的。”
“对上这种八级游仙,用得着高端防御吗?”梁明礼想一想,这道命令是刚才自己发的,但那是仓促的决定。
现在他必须从战略的角度上藐视对手,以提升士气和节省灵石,“低端的就够了,降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