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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有些愧疚的说道：“我当时没记起人类是群居动物，一心想着要找个远点的地方，在疗伤时才记起来这是颗原始星球……”他眨巴眼睛，“让你吃苦了。”
这，吃苦倒没有。
至于疗伤，阮嘉目光放在了他尾巴上，鳞片还没长出来，划开的部分合拢了大半，表面长出肉粉色的疤痕，纱尾中间依旧是裂开的，只是没再流血而已。
明显伤没好完，肯定还是很痛吧。
她手掌浮现白色的光覆盖在他尾巴上。
半响后，没有一丝变化。
果然不行，苏木的精神力远在她之上，只有人鱼出生地深渊之海才能完全治愈透。
再抬眼时阮嘉发现人鱼正撑着脸一副愉悦幸福的表情看着她。
阮嘉脸一红，“干嘛呀？”
“看阮阮担心我心疼我，我就觉得伤口一点都不痛了。”透勾着唇角，一脸魅惑，“真想就在这里跟阮阮繁殖，不过还是要先带阮阮离开才行，等把你放到人类的安全之处我再回深渊之海。”
这条鱼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繁殖啊，本来听到前面一句话还很感动的。
况且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想到了星球意志，于是抬头说道：“我要走了，认识你很开心！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阮阮在跟谁说话呢？”人鱼低头伸出双臂抱住阮嘉的腰，准备星际跳跃。
下一秒，大地忽然开始剧烈震动，森林里所有树木同时摇晃，惊起无数飞禽走兽，狼群嘶吼，人鱼底下的溪流从中间开始裂开，水流截断。透鱼尾快速的卷起一捧清水，咦了一声，“怎么回事？这颗星球地震了吗？”他察觉到好像有一丝精神力在萌发。
虽有疑惑，他仍带着阮嘉消失在已干涸的溪流之上。
阮嘉望见的星球最后一眼，是如海底漩涡般卷动的黑色乌云，这么久以来，她从未在这颗星球上见到乌云，她感受到那是星球意识，是饱含着各种复杂的难以辨认的混乱情绪，有愤怒有懵懂有自我怀疑还有一丝委屈？
他越来越像人类了。
待狡黠的人鱼带着阮嘉离开比斜星，这颗星球的震动并未停止，就像最初的地球，板块位移，大海变成高山，高山变成大海，上面的生物也因此不断进化，只是在这次大地震后，比斜星内部将进入长长的冰河期。
*
他的伤并没有痊愈，带阮嘉进行一次长跨度的星际跳跃后，透的伤口又裂开了，无奈之下只有先回海洋星系等痊愈后再出来。
不过他这次很聪明，没有把阮嘉带回帝国这个全是情敌的地方，而是送到了帝国的老对头奥萨联邦，那群人肯定没想到吧，回到深渊之海的人鱼裂嘴一笑，又忽然想起他还没告诉阮嘉时间流速的问题……
不知道透又把她放到哪颗星球上了，阮嘉忍不住担忧，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小喷泉旁，看景色这里是个精致华美的花园，而花园外则是座很奢侈典雅的小城堡，整座城堡都是雪白的，窗户隐约透出水晶般亮眼的灯光。
她松口气，看来是人类居住的星球。
“你怎么还在这里？”
走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穿着黑色制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气势汹汹的走到花园里。
阮嘉连忙站起来，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不等她说完管家就很不麻烦的皱眉打断她，“什么故意不故意，你是来当临时仆人的不是来逛花园的，小心我辞退你。”
仆人？？？阮嘉指了指自己，“我吗？我不是来当临时仆人的。”
“不是？”管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自信的说道：“你不是谁是？今晚上是少爷们的生日宴，每一个仆人进城堡都经历过严格的检查，否则是不可能进来的，你能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你是想反悔，如此没有契约精神吗！”
叹了口气，她能说是人鱼的能力比较好吗……
这管家太固执了，阮嘉换个思路，端正的站好，露出个从十三世那里学来的圣洁笑容，“其实我来自帝国神殿。”记得她当圣女的时候，星网上有很多她的录像，管家仔细看看她的脸也许就能想起来。
这次管家更不耐烦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帝国神殿早就不存在了！”
阮嘉愣住。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瞳仁微张，不可置信的问道：“不存在了什么意思？十三世呢教皇，还有枢机团，那么多分殿，怎么会不存在？”
“你说教皇十三世啊。”管家露出一个又讽刺又害怕的笑容，“他现在就是堕神啊。”
堕神？
十三世那么善于伪装习惯居于高位的人怎么变成……堕神……
她不在的两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这些消息都不知道你还是先做好临时仆人的工作吧。”管家终端收到了指令，“今晚上很忙，我不允许你辞掉，仆人装就在旁边的更衣室里，还有抑制剂记得注射，宴会可是有很多尊贵的客人。”
听到抑制剂三个字，阮嘉没再解释自己的身份。
先注射抑制剂再离开这里吧，她迫切想回神殿看看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你的信息素……好像……”管家是个beta，他在阮嘉旁边站了会，渐渐闻道对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还不等他分辨，阮嘉已经冲进了更衣室，他只得作罢去前面招待客人。
更衣室里放着一个印着翅膀族徽的限制类终端器，这种终端器只能连城堡的内网，用于接收指令，还有一件淡色的长裙仆人装，还有一管抑制剂。
阮嘉率先注射抑制剂，看了一眼穿了两周脏兮兮的衣服，又默默的换上仆人装。
为了保险她还是带上了终端器。
出了更衣室，她沿着花园走到了外面，才发现这座城堡未免也太大了，来来往往有不少跟她穿着同样衣服的仆人，估计得有一两百人吧，怪不得那个管家根本不认脸。
她低着头，安静的穿过人群，走了半天总算到了位于城堡的宴会厅。
只要再走过宴会厅就能到达外围离开这里。
正如那个管家说的，这家城堡那什么少爷们的生日宴来了很多尊贵的客人，从落地玻璃门随意瞥过去都是衣冠楚楚很有钱的亚子，就在阮嘉马上要走过时，她脚步一顿，转过头，视线穿过玻璃，落在了最里面。
那里是人群簇拥的中心，站着一个剪着齐肩短发，耳垂挂有一颗红色宝石，容貌清丽无双的青年，他铂金色的发丝泛着冷漠的光泽，仿佛拒人于千里。
是银月，真的是银月。
才短短的时间，他好像变了很多……明明是这么热闹的场景，他却像一座孤傲的雪山，覆满了坚硬的寒冰。
阮嘉又发现站在银月旁边的赫然是蜥蜴人克鲁！
他穿着一身帅气的军装，又成熟高大了几分，此时正尽责的站在银月的身边，应付周围人的攀谈，克鲁升职这么快吗？阮嘉没多想，径直向里面走去，到了入口处才发现需要终端器扫描才能进入，但是她的临时终端器根本没有准入资格。
里面站着的都是穿着紫色仆人装的高级侍从，她这种不重要的白色的都是在外面晃晃。
这要怎么进去啊，难道大喊大叫吗？这玻璃一看就是隔音的，也不见有人进出。
就隔着一扇门的距离，阮嘉只有在门外走来走去，希望银月或者克鲁抬头时可以看见她。
一直紧盯场面的副管家看到，立即走了过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阮嘉看了一眼她身上淡紫色的裙子，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她还穿着临时仆人的衣服，要是她说认识帝国储君，肯定会被赶走吧……
“我……在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副管家微微一笑，似乎是把她当成了异想天开妄图混进去认识贵人的野心女仆，摇了摇头。
“那我先去后面看看。”
混进去难度太大，只有等宴会结束。阮嘉转身向路过时的另一个小花园走去，那里可以看到这里的动静，还有椅子，可以坐着等。
宴会厅里，乐队正在演奏，城堡甚至请来了一位人鱼歌唱家，她动听的声音让众人如痴如醉，半空中虚拟影像是微波荡起的海浪，配合今天的主题酒，每个人都很享受这场生日宴。
只有银月，握着酒杯一滴微沾，他若有所感的看向门外。
蜥蜴人克鲁问道：“怎么了吗？殿下。”
银月收回视线摇头。
只是……又一次的幻觉而已。
*
与此同时，abell星系正经历着一场巨变，原本比斜星所在的第二行星轨道如今只剩下一片漆黑，那颗原始星球在经历过精神力爆发后，离开了整个星系，空出的位置形成了引力出逃，其他行星以微弱的速度慢慢靠拢恒星。
这场异变被星际航行员发现后，做出简短报告发上星网：
《一颗星球的出逃》
众所周知，人类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是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星球，物质都是来源于宇宙的物质，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星星组成了人体，无法得知这颗星球怎么会突然消失，也许他发生了坍缩，也许是大爆炸，也许是因为他逃走了，我们没有捕捉到过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会消亡。
我们永远信奉浪漫主义。
说不定，他的每一个粒子此时正在组成一个新的人类。
说不定，星球的出逃正是为了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