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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偌大的会议室里,各高层管理人员正在做季度报告。
每个管理者做完报告,都会被乔颜落批一顿,比如销售部业绩上涨太慢,她严格定下了下季度的目标,再比如财务部,她说他们不懂得开源节流,一些可以避免的开支尽量要避免,再比如设计部,她觉得他们设计的东西太过于墨守陈规,创新度不够——
一场会下来,所有高层都是汗流夹背。
主位上的女人,太过强势,太过不近人情了,这四年,他们就没有看到她和颜悦色过,每每都是一副女阎王的脸孔。
好在,她公私分明,该嘉奖的,她从不小气,公司里定出来的福利待遇非常不错,因而,她再严厉,他们也肯在她手下卖命工作。
开完全,小莉拿着手机走到乔颜落身边,“副总,医院刚刚来电话了。”
小莉从韩国回来后,去夜校修了行政方面的专业,后来得知乔颜落要招一名助理,她就过来应聘了,也没有走后门,她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乔颜落的得力助手。
只是,她知道乔颜落的禁忌,所以,她从不会在乔颜落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乔颜落接过手机,她拨了过去,在等电话接通的过程中,她紧绷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一些。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接着一个稚声稚气的童声传了过来,“落落女士,你什么时候过来看你超级可爱乖巧的睿宝啊?”
乔颜落眼中的柔意更浓了,她一改在公司里平板无调的声音,温柔的道,“妈咪马上就过来了,想吃什么,妈咪跟你做了带过来。”
睿宝是她的儿子,珠宝展那晚,她也记不清和他在一起做了多少次,她离开后才记起那几天正好是危险期,她本想买避孕药的,但是到了药店她又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她那时想,要是上苍又给了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她一定会生下来,好好抚养,以此来弥补失去贝贝的悲恫。
后来,她真的怀上了,她又惊又喜,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肚里的孩子是凌司夜的,萧逸辰水水他们问起,她都搪塞她在外面随便找了个男人发生了1夜情,好在睿宝长得像她,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但是,老天给了她一个可爱帅气的儿子,却没有给他一副好身体。
这都怪她,失去贝贝后,她没有好好做月子,后来身子就一直不怎么好,怀上睿宝,那十个月真是不容易,前期见红,打了三个月的黄体酮,屁股都打青打肿了,到了孕中期,又因为胎盘前置,位置低,只能在床上躺着保胎,睿宝出生后,他大病小病不断,基本上都在医院度过,在睿宝两岁时,又被检查出患了血癌,这一年来,做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化验,每次看到他痛苦而又坚强的小模样时,她的心,都在滴血。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自私,吃了避孕药,就不会生下睿宝让他受这么多苦头了。
“落落不用辛苦再为睿宝做吃的了,护工姐姐偷偷跟睿宝开了小灶,吃的都是主任医生才能吃到的美味哦!”睿宝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妈咪要涨护工姐姐工资了。”
“嗯啊嗯啊,护工姐姐昨天被上大学的男朋友哥哥甩了,哭得好伤心,睿宝说长大了娶她,她就哭得更伤心了,后来我就说要落落跟她涨工资,然后她就笑得好开心了,落落,难道睿宝的魅力没有工资大么?”
乔颜落一阵无语,但是唇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向上弯起。
小莉看着只有在儿子面前,才会露出笑容的乔颜落,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乔颜落,和以往相比,真的改变太多了。
待乔颜落接完电话,小莉笑着提议,“副总,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睿宝吧,我也想见他了。”
乔颜落淡淡的‘嗯’了一声,她收起文件交到小莉手中,“我在楼下等你。”
小莉到楼下找到乔颜落的车时,她正在抽烟,双眸微微眯着,脸上的表情在烟雾中有些模糊不清,但小莉能感觉到她的落寞与寂廖。
乔颜落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了,好像是睿宝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一次次进行化疗时,看着儿子那般痛苦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她却无能为力帮他分担,她心里难受,就只能借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一静下来,她就依赖上了这种味道。
“颜落姐。”私底下,小莉还是叫她颜落姐。
乔颜落掐熄烟,她朝小莉点了下头后,启动引擎。
到了医院,穿着小病服的睿宝正在和护工姐姐聊天,看到乔颜落和小莉,睿宝笑容灿的喊道,“落落,小莉阿姨,你们来拉!”
小莉看着粉雕玉琢,可爱至极的睿宝,她将他抱在怀是里转了个圈圈,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条蓝色围巾,和两个小手套,“睿宝,小莉阿姨跟你织的,喜欢吗?”
睿宝赶紧将围巾系到脖子上,又将小手套戴好,他笑着搂住小莉的脖子,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愉悦,“睿宝好喜欢,小莉阿姨真厉害,睿宝长大了要娶你。”
护工姐姐噘起嘴巴,“睿宝怎么可以这么花心呢,你不是说长大了要我嫁给你的吗?”
睿宝眨了眨眼,“护工姐姐要涨工资,不要睿宝,所以,睿宝移情别恋了。”
房里的几人闻言,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乔颜落还没回头,就听到睿宝说道,“雷狄叔叔,你来是来找妈咪的,还是来看睿宝的呢?”
雷狄一身白色大褂,他走进来,习惯性的轻捏了下睿宝的小脸蛋,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当然是来看睿宝的。”
睿宝支着下巴摇头,“不对不对,上次我还看到雷狄叔叔偷偷亲了睡着的妈咪一口……”
睿宝话还没说完,就被雷狄捂住了嘴巴,但是,睿宝的话,还是清晰的传到了病房里其他几人耳中。
乔颜落处变不惊的脸,微微发烫,她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儿子,轻声警告,“睿宝,下次不可以这样说雷狄叔叔。”
“可是护工姐姐说明明雷狄叔叔喜欢妈咪啊,为什么不能说出来?而且睿宝也觉得雷狄叔叔很好,睿宝想要一个爹地啊!”
睿宝最后一句想要一个爹地,瞬间让乔颜落僵怔住了。胸口,很久没有泛起这种尖锐的痛了。
睿宝的爹地,恐怕永远不会原谅妈咪了!
……
雷狄将乔颜落叫到了办公室。
雷狄眼含宠溺的看着乔颜落,“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乔颜落点头,“嗯,你说。”她和雷狄,因为睿宝而深交,他是睿宝的主治医生,为人成熟而稳重,就像当初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这一年多来,他默默给予了她无数帮助,当睿宝病情一次次恶化时,是他将睿宝抢救过来后又不辞辛苦的陪在她身边,他说她是个令人同情而心疼的女人,他们的感情,胜过朋友,但又不似恋人,关系很微妙,不过乔颜落早就声明过,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恐怕要回纽约了。”
听到他的话,乔颜落一僵,“你走了,睿宝怎么办?”没有哪个医生像他这样了解睿宝的病情,也没有谁像他这样负责。
雷狄抿了抿唇,他微皱了下眉,“落,我还是跟上次提议的一样,你带着睿宝跟我去纽约,那里的医疗水平比这里好,而且和我在同家医院任职的同事,都是白血病这方面的专家,你要是肯定带睿宝过去,对他的病情是有好处的。”
乔颜落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成拳头。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那个人,也在纽约。
他说过,再也不要见到她——不过纽约那么大,她和他不可能会遇到,为了睿宝,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乔颜落深吸了口气后,她说,“我将这边的事安排好后,会和你一起过去。”
雷狄淡蓝色的瞳眸里露出一丝笑意,他点点头,“好。”顿了一下,又有些尴尬的解释,“先前睿宝说的,你别在意,从同情到喜欢你,这个过程太微妙了,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你别觉得有心里负担,我们还是好朋友OK?”
乔颜落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唇畔扬起淡淡的笑意,“OK。”
见她如此坦荡平静,雷狄耸了耸肩,“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她挑眉,“何以见得?”
“我自诩是个优质男人,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怦然心动的感觉?”雷狄佯装一副受伤的神情。
乔颜落眯了眯眼,“说真的,我不敢再爱了。”上一段感情,太刻骨铭心,太过撕心裂肺了,每每午夜梦回时,她脑中还会清晰浮现他连甩自己三个耳光的画面。
深吸了口气,她提醒自己,不能再想起那个人了。
这辈子,和他只能成为陌生人了,就连见面了,也当作不认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