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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丰一语既出,现场一片寂静。
邱元忠忍不住干咳了声:三年过去了,这位祖宗怎么一点都没长进?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这种话也是浑说得的?
秦丰关心道:“老邱你嗓子怎么了?我那里有京城带来的庆善堂的枇杷膏,治这个绝对行。”
年年“噗嗤”一声笑出。
秦丰抓了把乱蓬蓬的发,一脸不解:“郡主笑什么?”
年年摇手:“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却是想起当初,秦丰与段琢初识,恰好她受了风寒,咳嗽不止。秦丰没见到她的面,只以为她是段琢的妹妹,为了讨好段琢,也是殷勤地要送枇杷膏。
看来这庆善堂的枇杷膏果真是他居家旅行,泡妞送礼必备良药。
邱元忠哭笑不得,扯开话题:“两位姑爷,王爷在丹桂堂等你们。”
秦丰道:“不急。”顺手将手中的金丝珐琅鸟笼塞给跟在后面的小厮,走到聂轻寒面前,目光闪了闪,伸出手不怀好意地道,“幸会。”
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穷酸鬼,撞了天运,居然摘下了福襄这朵倾城名花,委实让人心中不爽,看他给他个下马威。
聂轻寒将他闪烁的眼神看在眼中,不动声色,伸手与他握住。
秦丰自以为得计,手上猛地发力。
他脸上的神情凝固住了,只觉手中握得仿佛一块坚铁,纹丝不动。他吃了一惊,心知不妙,急急要撤手。聂轻寒反手一握,秦丰立刻杀猪般叫了起来:“疼疼疼,快放放放……手!”
聂轻寒微微一笑:“幸会。”
幸,幸会你个头啊!秦丰只觉自己手骨都要裂了,哭丧着脸转向年年:“郡主,你管管你家夫君成不成?”
年年看得乐不可支:秦丰可真是个人才,怎么想到去招惹聂小乙的?招惹就招惹吧,和聂小乙比什么不好?比砸钱,比纨绔,肯定都能把聂小乙压得喘不过气来,偏偏想不开要比力气。聂小乙可是跟着林贲将军练过内家功夫的。
秦丰悲愤:他就不该指望福襄,这丫头长了一张仙女般的脸,实则就是个心黑的,只会幸灾乐祸!
邱元忠和一干王府仆从看得目瞪口呆,又是好笑,又怕出事,向聂轻寒委婉求情道:“姑爷,王爷怕要等急了。”
聂轻寒微微一笑,松了手。秦丰劫后余生,揉着几乎要散架的右手越想越觉得没面子,愤愤不平地想找回场子:“好力气,待会儿我们去演武场切磋切磋怎么样?”
聂轻寒没有接口。秦丰自以为拿住他了,得意道:“怎么,你不敢?”
年年再忍不住,笑得伏在了珍珠肩上。
秦丰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年年道:“没什么,秦表兄,祝你好运。”
秦丰心里生起不妙之感,悄悄问邱元忠道:“这位聂姑爷功夫很厉害吗?”
邱元忠想了想,答道:“下官听说世子和聂姑爷比试,至今未赢过一次。林将军在王府教了这么多人,聂姑爷是他唯一承认的入室弟子。”
秦丰:“……”常卓师从原神威将军林贲,武艺精湛,绝非自己这样的花拳绣腿可比。秦丰三年前来静江府时,曾和常卓切磋过几次,每一次都输得心服口服。
邱元忠问:“您真要和聂姑爷比试?”
他呛了一下,讪笑着拿回小厮手中的金丝珐琅鸟笼,顾左右而言他地问年年道:“这鸟笼好不好看?我在京城西大街淘到的。听说二姑娘新养了一只百灵,她应该会喜欢吧?”
年年望着这花里胡哨的鸟笼,抽了抽嘴角:“你送的东西,孟葭什么时候不喜欢过?”孟葭的性子,要让她说出一个“不喜欢”可不容易。
这倒也是,秦丰喜滋滋地道:“那是,我这么好的眼光,挑的东西二姑娘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年年忍俊不禁。忽觉似有视线落到她身上,她扭头看去,对上聂轻寒幽深的目光。是不满她和秦丰相谈甚欢吗?
啧啧,果然是刚开荤的毛头小子,沉不住气。年年冲着聂轻寒得意地笑了笑。聂轻寒目光与她相触,片刻后,也带上了浅浅笑意。
年年微怔:他笑什么?
邱元忠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又想干咳了,蓦地想起秦丰刚刚要送他枇杷膏的事,硬生生地忍下道:“郡主,两位姑爷,咱们走吧?”
一行人穿过车马厅向前行去。但见前方白玉须弥宝座洁白耀眼,五间歇山转角大殿金碧辉煌,矗立其上,正是王府的主殿承运殿。
两侧花木繁茂,殿宇重重,琉璃屋顶、镀金吻兽华光流彩,白玉雕柱巧夺天工,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恢弘雄壮,气势万千。
承运殿西侧,穿过一个月亮门便是丹桂堂。这里原是顺宁郡王的外书房,年年的母亲程王妃去世后,顺宁郡王触景伤情,不愿住在主院松风堂,将这里做了起居之所。
一行人绕过影壁,穿过穿堂,迎面便见数棵繁茂的桂花树郁郁葱葱,院子正中竖着一玲珑山石,石旁奇花异草,错落有致。一块巨石横卧树下,中间被挖空,里面蓄了水,几朵睡莲飘在水面,色泽艳丽的锦鲤躲在圆圆的莲叶下,游得欢快。
五间正房坐北朝南,雕梁画栋,精巧轩丽,抄手游廊将两边厢房连起,廊下每隔几步,便挂一盏彩绘琉璃宫灯。三五个打扮鲜亮,容貌俏丽的丫鬟垂手敛息,恭敬地站在门帘外。
见到他们过来,立刻有丫鬟撩起帘子,笑盈盈地禀告道:“两位姑爷和郡主到了。”
屋中亦是装饰华丽,一色的紫檀家具,沉香木槅扇,青砖如镜,黄泥涂墙,丹漆柱栋,饰以金箔。多宝格上供着青铜小鼎,汝窑花瓶,玉石珍玩。屋子四角各放了个错金银镶百宝四象铜冰鉴,穿着蓝绿比甲的小丫鬟跪坐在冰鉴旁,拉动薄锦风帘,将凉风扇出。
与聂家的简陋全然不同的奢靡景象。
年年的父亲顺宁郡王,孟葭、常卓,还有最小的庶弟常谙都在,济济一堂。孟葭精心妆扮了一番,梳了垂髫分肖髻,插一对喜鹊登枝碧玉簪,穿了身簇新的天水碧杭绸褙子,墨绿遍地金织锦马面裙,正耐心地陪九岁的常谙解九连环。
听到通报声,除了顺宁郡王,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
彼此见礼,孟葭乖顺地叫了声聂轻寒“姐夫”。
聂轻寒神色温和地点了点头,看不出端倪。
年年面上冷傲,暗中好奇地打量两人。
《青云路》这本书并没有真正的女主,其中命最好,最重要的女性角色就数孟葭了。男主幼时在顺宁郡王府被打压,被欺侮,心地善良的孟葭维护过他许多回。男主一直记着她的恩情。
后来,她虽然没有嫁给男主,却是男主唯一信赖的女子,可以说是红颜知己般的存在。秦丰死得早,孟葭能在长乐侯府站稳跟脚,全靠男主撑腰。
年年看这段剧情时,曾经暗戳戳地怀疑两人其实有一腿。作者没有明写,但最可疑的证据就是,聂轻寒后来那个当了皇帝的生母不详的儿子。
据说,小皇帝长得和孟葭有几分相像,和孟葭十分亲近。按年龄推算,也不可能是聂轻寒后来的姬妾生的。
可惜这会儿看两人神色,实在看不出端倪。
孟葭温柔笑着和年年寒暄道:“几日不见,姐姐越发容色照人了。”
“女子以女工贞静为要,岂有孜孜于容貌之理?”顺宁郡王威严的声音响起。
年年抬头望向坐在雕花宝座上,穿着大红罗衣,神情严肃的顺宁郡王,撇了撇嘴:她这个父王啊,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最好美人。郡王府的西苑,住满了他搜罗来的各色美人,环肥燕瘦,乱花迷眼。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顺宁郡王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年年上前见礼,真诚地道:“父王西苑的美人如果能少一半,我就信了。”
顺宁郡王被她气到了:“你!”正要发作,却见聂轻寒上前一步,握住年年的手,转向他淡淡含笑:“郡主原非寻常庸脂俗粉,这样很好。”
年年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肉麻?一时被雷得忘了甩开他的手。
结果还有捧场的,秦丰正将那个金丝珐琅鸟笼献宝给孟葭看,闻言一拍大腿,赞道:“这话说得好,郡主和二姑娘是何等人物,岂能用庸脂俗粉那套来要求她们?”
孟葭听得红了脸,用团扇遮了半边面孔,嗔道:“姐夫在夸姐姐呢,哪有你这样的?”
秦丰理直气壮地道:“他夸郡主,我夸你,不是天经地义?”
孟葭的脸更红了,拉着常谙道,“谙哥儿,二姐带你去钓鱼。”害羞躲了出去。
顺宁郡王看着秦丰头疼:这个外甥小时候看着还挺机灵的,怎么越大越憨憨了?他不留孟葭,偏留福襄做什么?他捋了把胡子,尽量和颜悦色地道:“丰哥儿这回来,怎么没事先捎个信?”
不问还好,一问秦丰的脸瞬间垮了,“扑通”一声跪下,哭嚎道:“舅舅,你要为我们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