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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茶茶煞白煞白的,她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好疼。”
两人说话的动静惊扰了楼上的人,楚清映本来就没有睡好,浅眠多梦。她随便披了件外套下了楼,“这是怎么了”茶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一阵一阵的疼痛把她折腾的满头大汗。
于故深深呼吸两口,立马站起来,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转过头来对楚清映道:“妈,茶茶要生了,我现在开车带她去医院,麻烦您帮她找两件暖和的外套。”
“好,我跟你一起去。”
楚清映不仅拿上了厚实的外套,还拿了一条厚厚的毯子,腊月寒冬,外面冰天雪地,冷的不行。
于故用毯子把她裹起来,打开大门,屋外吹来的冷风直接拍在脸上,冷冰冰的。
他把人抱到车里,楚清映跟着上了车,坐在茶茶边上,紧紧握着她的手,用手帕一遍遍替她擦干额头上的冷汗,“等到医院就好了。”
茶茶脸色苍白靠着母亲的怀抱,唇色全无,只有紧紧抿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丝血色。
于故拿着车钥匙微微发颤,目光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人,他的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开车从来没有这么不稳过。不过好在是深夜,路面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到医院。
茶茶很快就被推到休息室里,医生建议她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顺产。
她躺在床上,疼到已经不会哭了。
她的双手抓着身下的被单,细细的冷汗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喘着气,艰难地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生?”
女医生开了一眼,蹙着眉说:“才开了三指,还得再等等。”
茶茶一向怕疼,能忍这么久没哭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她带着哭腔说:“我真的太疼了,有点受不了了。”
本来茶茶约了无痛分娩,但她的预产期偏偏不是今天,麻醉师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她就只能先忍着疼。
女医生说:“再忍忍,生孩子就是一件很痛的事情。”
顿了顿,她说:“我让你家属进来陪陪你吧。”
说罢,医生就走了出去,她对于故说:“产妇现在情绪不太好,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如果她饿了就喂她吃点东西,不要让她说太多的话,保存体力。”
“好,知道了。”
于故进去了也无济于事,茶茶该疼还是要疼。
于故盯着她的肚子,脸色冷了冷,他心疼望向她,握着她的手,说:“不然还是动手术吧?”
茶茶之前不知道听谁说剖腹产对孩子不好,才想着能顺产就顺产来着,谁知道会这么疼?
她有气无力问:“麻醉师来了吗?”
于故正准备说话,医生推开门,对两人说:“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给孕妇上麻药。”
茶茶感觉自己终于要得救了。
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于故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如果不是楚清映提醒,他都忘了要打电话通知其他人。
茶茶生了三个多小时,才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她体力不济,听见孩子的哭声,就累的睡了过去。
护士把孩子抱了出去,“谁是孩子的爸爸?”
于故说:“是我。”
护士笑着道:“恭喜啊,是个很漂亮的女宝宝。”
于故僵硬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嗯。”然后他问:“我妻子怎么样了?”
“产妇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
话音落地,于故已经迈开脚步朝里面走过去,护士诶了声,“孩子你不看看吗?”
重男轻女?这位新手爸爸长得倒是不错,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
楚清映走上前,“我先抱着孩子吧?”
护士便把孩子交给了她是,顺便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走的时候还低声嘀嘀咕咕,“不会真的是重男轻女吧?也不对啊,看他好像很在乎孩子的妈妈,真是搞不懂。”
于故在茶茶身边守了一夜没合眼,清早天光微亮之时,才趴在她的病床边眯了一会儿,没有睡熟,醒来之后才早上八点,护士已经把孩子送了过来,安安静静睡在婴儿床里。
于故准备洗漱时,低眸看了眼婴儿床的孩子,白白嫩嫩,长得很招人喜欢,他默不作声移开眼,转身进了浴室。
刷牙洗脸,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再出来,病房里多出一个人。
江州带着早餐过来,拧眉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还没醒?”
于故说:“没有,医生说她可能要睡到中午。”
江州抬眼看着他下巴上冒出来的新鲜胡茬,把手里的早餐摆在餐桌上,“你没吃饭吧?先吃点。”
于故确实也饿了,没跟他客气。
不过于故食欲一般,吃了个三明治就差不多饱了。
江州今天不打算去公司,他看了看熟睡的妹妹,又看了看她边上的孩子,手指头有些发痒,想用指尖碰碰孩子的脸颊,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可能经不起碰,于是他硬生生就忍住了。
江州转过身来,问:“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
于故神情淡淡,“大名还没起,小名叫石榴。”
小名是茶茶想的,孩子还没出生她就想了一堆女孩子用的小名。
那时候于故还嘲笑她,说如果是个男孩,她就白想了。
茶茶信誓旦旦说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果然是个女孩,可可爱爱的、软软的、像她一样招人疼的小姑娘。
也幸亏是个女孩,不然于故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耐心好好养孩子。
“还挺好听,就是比划有点多。”江州停顿几秒,仗着大舅子的身份指手画脚:“大名可以起的简单一点,比划不要太多,不然小朋友上学,光是写自己的名字就要花很久的时间。”
于故心想他管的真宽,“我会和茶茶商量的。”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个大男人各自坐在一边,也没有多余的交谈。
快到中午的饭点,床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茶茶只觉得浑身都很疲倦,她一睁眼就看见了于故,她想坐起来,但是没什么力气。她问:“是女孩吗?”
于故无奈失笑,“是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小姑娘。”
茶茶忍不住笑了笑,气色好了很多:“我就知道。”
于故把婴儿床上睡的正熟的孩子抱到她枕边,声线温和:“你看看。”
茶茶用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眉眼神色温柔,“她好好看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妈妈戳了一下,本来睡的好好地小宝宝,哇的就哭出声音。
茶茶手足无措,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把孩子抱在怀中轻哼着小调尝试哄她,但这个方法也不大好用,孩子扯着嗓子哭的很厉害。
茶茶眼巴巴看着于故,问:“怎么办?小石榴这是怎么了?是我把她戳疼了吗?”
可是她明明就不敢用力,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
于故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什么都不懂,他叫来护士。
护士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宝宝饿了,妈妈给她喂奶就好啦。”
江州听见护士说的话,立马就自觉的从病房里出去了,顺便关好了门。
茶茶穿的是前扣式内衣,她解开病服的纽扣,又红着脸解开内衣扣子,低头给孩子喂奶。
她面皮薄,脸越来越红,滚烫的脸颊像烧起来了一样。
她闷声说:“你别看。”
于故轻轻一笑:“又不是没见过。”
茶茶瞪他一眼,“你也出去待着。”
于故给她倒了杯水,目光若有似无略过她的胸口,又默不作声收回视线,“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吃些清淡的食物,给你叫两个汤?”
茶茶嗯了声,“你转过去。”
于故依言照做,侧身背对着她,他笑着说:“怎么当妈妈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茶茶怀里的孩子吃饱果然就不哭了,靠在她怀里慢慢睡了过去,她合紧衣服,说:“好了。”
于故转过身帮她把孩子放回婴儿床,“累不累?”
茶茶此时精神很好,她摇头:“不累。”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去帮我把哥哥叫进来。”
于故不太情愿打开房门,江州转过头,“好了?”
“嗯。”
江州神色自若走进病房,然后把他给孩子买的银镯递给茶茶,“保平安的。”
茶茶欣然收下礼物,“谢谢哥哥。”
江州坐在沙发上,他问:“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茶茶说:“我也不知道。”
江州探究的目光转到于故脸上,于故镇定答道:“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行。”
江州在医院里又坐了两个小时才离开。
第二天中午,于故先办了出院手续,之后帮茶茶穿好衣服,确认她不会被冷风吹到,才放她出病房。
—小石榴刚出生就收到了很多红包,江家这边不用说,长辈挨个送了不少好东西,于故的父母也给孩子求了平安锁扣。
小石榴的满月宴也办的热热闹闹,她不像刚出生那会儿,整天都在睡觉。现在白天能醒两三个小时,眼睛又黑又亮,水润剔透,能把大人的心都给看化了。
茶茶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小石榴换衣服,怀孕期间,她和于故去育婴店里,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买买买的手,看见漂亮的衣服就都买回家放着,现在总算派上用场。
茶茶和于故都是好脾气的人,生出来的女儿性格也看不出像谁多一点。
小石榴在长辈面前很受宠爱,白白糯糯小团子,逢人抱就笑,半点都不认生,谁抱都不会哭。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茶茶逐渐开始担忧,她看着坐在摇篮床里的小石榴,问于故:“小石榴不会和你小时候一样吧?”
不爱说话,不理人。
于故正在用手里的磨牙棒在逗弄摇篮床里的女儿,他说:“她这么活泼,应该不会。”
茶茶还是叹气,“但是她都不怎么哭,也不喜欢叫。”
于故说:“小朋友乖乖的,让你省心还不好吗?”
“也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石榴已经抓住爸爸手里的磨牙棒,放进嘴里使劲的咬,口水流了下来。
于故也没嫌弃,用手帕替她擦干净小嘴,又轻轻把她塞进嘴里不肯松口的磨牙棒扯了出来,“该睡觉了。”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饼干”没有了,她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张开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于故不太会惯着孩子,挑了挑眉,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哭,表情都不带变,而后站起来去给她泡奶粉。
茶茶大概是个见不得孩子哭的慈母,趁他去泡奶粉的时候,俏俏拿了根新的磨牙棒,放在小石榴的小手里,“乖啊,不哭。”
于故握着奶瓶,把小石榴从摇篮床里抱出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来,张嘴。”
小石榴闻着奶香,就凑了过去,抱着她的小奶瓶,吃的可香了。
多数时候,孩子都是于故在带。
茶茶白天上班,晚上才有时间陪孩子玩一会儿。
小石榴快一岁的时候,就变得更为调皮,性格活泼,除了于故,一般人收不住她。
她还不会说话,只会几个简单的词语,比如“吃”“睡”“困”。
于故有时去学校上课,也会带上她。这个时候茶茶往往就会把小石榴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她戴着小帽子,胸前挂着自己金灿灿的长命锁,远远一看都特别喜庆。
于故带孩子去上课也属实无奈,一路上吸引不少的目光,学生无心听课,伸长脖子使劲去瞅他边上的小朋友。
小石榴的周岁宴,是在江家老宅办的。
于故的父母都没有意见,江老太太和茶茶的几位堂哥又呼啦啦给她塞了很多红包。
小石榴还没学会说话,就拥有一大批财产。
一向和茶茶不太对付的江软也挺喜欢她这个孩子,捏了捏孩子的脸,有些发酸,“你女儿长得还挺可爱。”
不过两秒,她就又说:“将来我的孩子,一定比你女儿更好看。”
“……”茶茶说:“你先找个男朋友再说吧。”
“你!”江软气呼呼的来,又气呼呼的走。
晚上一家三口留在江家老宅过夜,茶茶整理礼物的时候,从角落里发现了闻淮托人送来的东西。
用一个很小的盒子装起来,她盘腿坐在地上,动作慢腾腾,一点都不慌。
她拆开包装纸,盒子里躺着一个可以挂的明黄色平安符,边上还有张白色纸条,上面的字迹清秀干净:【最近在杭城拍戏,闲来无事去寺庙逛了逛,顺便给孩子求了个平安符。】
平常闻淮送来的东西,都是被她扔了,不过今天这一样,茶茶没有扔,和其他物品一并放进抽屉里,好好收了起来。
于故出去了一趟又回来,茶茶把孩子哄睡着后,问道:“刚刚去哪儿了?”
于故说:“去门口见沈执了。”
茶茶低着脸,“他怎么过来了?”
于故往她面前推了个盒子,“说是给孩子的周岁礼。”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冷淡自然,“我打开看了一下,就是寻常的银饰。”
手环脚镯还有项圈,整整一套。
茶茶仍然埋着脸,漫不经心开口说:“丢了吧,小石榴已经有很多银饰,不缺他这套。”
于故却没有动作,“还是留下来吧。”他把东西收进抽屉里,“多这一样也不多。”
茶茶说:“好吧。”
那些遥远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茶茶听说沈执近期在他母亲的安排下,相亲的很顺利,对方是有颜又才的名媛千金,好像很喜欢他。
也许他们不久后也会恋爱结婚生子。
沈执应该也已经不再抱着执念和过去生活。
—转眼又是夏,小石榴两岁才学会走路,刚会走就想着飞,小短腿蹬蹬走的飞快,她也知道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她,因此性格被养的特别娇气。
唯一害怕的人,就是她的爸爸。
每次有人跟她说她爸爸很温柔,她就很想双手叉腰跟全世界的人大喊:不是这样的!
爸爸超级凶,冷冷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可怕。
所以小石榴在爸爸面前是不敢造次的。
她两岁那年揪着对面小男孩的头发,把人拽哭了,最后被她爸爸压到那人的家里,赔礼道歉。
三岁那年,小石榴还是没长记性,和对面小哥哥化敌为友后,撺掇着小哥哥爬树给她看。
小男孩真的就爬了上去,然后树上摔了下来,一条腿都摔断了。
小石榴回家又被她爸爸好好教训了一顿,边哭边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等到她五岁,已经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女孩,也特别爱美。
每天都要让妈妈帮她扎两个漂亮的辫子才肯出门,这个年纪的她最喜欢的就是看隔壁的石榴树。
每到夏季,树上结的石榴都像在勾引她。
她很想爬上围墙,伸手去偷两个石榴,但是她不敢,怕被家长发现又要挨揍。
她的好朋友知道她的烦心事之后告诉她,“你直接去敲门,让你的邻居给你摘两个不就好了吗?”
小石榴托着自己的小脑袋,很苦恼:“可是妈妈不让我去隔壁呀,从来没去串过门!”
“为什么不让你去?”
“可能是……可能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终,小石榴还是没有抵抗住隔壁饱满诱惑的石榴树,她趁着家长不注意,雄赳赳气扬扬爬上自家院子里的槐树,然后迈开小短腿,顺利跳到围墙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的小伙伴看的心惊肉跳。
熟透了的石榴就在她眼前,胜利就在前方。
她努力伸长胳膊都够不到,还是差一点,于是她胆大包天踮着脚尖去够,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从围墙上掉了下去。
小石榴以为自己要摔死了,还是偷东西摔到别人家的院子里,太丢人了呜呜呜。
然而,树下好像有个人,伸手接住了她。
她眨眨眼,“叔叔?”
沈执把她放在地上,看着只到自己膝盖的小姑娘,望着她那张圆圆的脸,“想吃石榴?”
小石榴老老实实点头,然后一本正经为自己解释:“叔叔,我没有想偷东西,我就是想帮你看看你家的石榴有没有熟……”沈执盯着她的小脸,心里想的是,她的长相更像她妈妈,眼睛圆圆的,特别水灵。
他伸手就够到了枝头,扭下两颗石榴,递给她:“下次不要爬围墙,很危险。”
小石榴觉得这位叔叔真的是个大好人,“谢谢叔叔。”
沈执摸摸她的头,“回去吧,别让你家里人找。”
小石榴跑到门口,然后对他挥挥手,“叔叔,我下次还来找你玩。”
小石榴把这位叔叔给的石榴和小伙伴一起分掉,吃的满嘴都是红红水渍,她舔舔唇,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让我去隔壁玩,那个叔叔人可好了,可喜欢我了。”
小伙伴的嘴巴红了一圈,“那你会不听你妈妈的话,以后还去他家里吗?”
小石榴人小鬼大,她说:“要去呀,妈妈限制我玩乐的场所是不对的。”
最主要的是,那个叔叔家里太多好吃的了。
于是,五岁的小石榴就开始偷偷趁着大人不注意,时不时往隔壁叔叔家里跑。
小石榴每次去这个叔叔家里玩,都能吃到很多好吃的零食。
有爸爸妈妈不让她多碰的小蛋糕,还有吃不完的薯片,和看不完的动画片。
小伙伴对她不带上自己去享福这一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小石榴很无辜,“那个叔叔只喜欢我这个小朋友,他不喜欢你们呀,那我也没有办法。”她又说:“以后我带一点给你们吃,好不好?”
通过零食收买,她的小伙伴才没有去家长面前告发她。
沈执家里的冰箱每天都装的满满当当,他自己从来不吃,都是留个那个孩子。
盛夏时节,蝉鸣声稍显聒噪,夏日的太阳高悬于顶,刺眼的阳光穿透翠绿的枝叶,斑驳树影倒映在地面。
小石榴刚暴力弄死一只蝉,然后迈开小短腿,走进了他的院子。
她最近剪了个短发,脸圆的像个小西瓜。
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敲响了叔叔的大门。
沈执打开大门,看着她,“饿了?”
小石榴点点头:“嗯嗯嗯!”
她的目光望呀望,望向他的冰箱,“叔叔,你家里有蛋糕吗?”
沈执把草莓蛋糕推到她面前,“吃吧。”
小石榴没一会儿就把蛋糕吃完了,然后又探出两根手指头,“叔叔,我还想吃两根雪糕。”
沈执盯着空盘子,发了很久的呆,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他问:“为什么是两个?”
小石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要带给别人吃,但她也不太会撒谎。
“因为我有个小伙伴,家里很穷,吃不起雪糕,我如果不给他雪糕吃,他就要上街去乞讨要饭了!呜呜呜。”
沈执问:“不是你自己想吃?”
“绝对不是。”
“冰箱里,自己去拿。”
小石榴说两个就只拿了两个,她照旧同叔叔挥手,然后出门。
门外的小伙伴已经等不及,透过门缝,一声接着一声叫唤她:“小石榴!你快点!我们快被太阳晒死啦。”
“来啦。”她赶紧溜了出去。
站在太阳下的沈执,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白,炎热的天气里出了一身冷汗。
他像个忽然清醒的精神病人,那些自我麻痹全都在这一刻失去原本的效用。
这一秒钟,才从大梦中醒过来。
小石榴是于故和她的女儿,不是他的。
也难怪他刚刚会盯着那个草莓蛋糕发呆,因为他和茶茶都是不吃任何草莓味的东西,她嫌酸,他嫌涩,都是一口不肯碰。
沈执自以为是已经放下所有的回忆,但人的潜意识作不了假,他忘记了谁都不可能忘记她。
三十几度的高温里,沈执手脚冰冷的没有温度。
他抬头望着太阳,也许是阳光太刺眼,直面日光的他,在无知无觉中流下了几滴眼泪,滑过脸颊下颚,没入心口,滚烫炙热,烫在他的心尖。
夏末初秋时,茶茶发觉小石榴最近牙齿坏了几颗,长了蛀虫,不得不拔。
她带着小石榴去医院拔完牙,回到家里,于故的脸色特别凝重。
茶茶抱着他的腰,“你怎么啦?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故用力抱紧了她,“没有,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她闭着眼,靠着他怀中,“说吧,我听着呢。”
“沈执出了车祸。”
没有人知道这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意外的看起来像人为。
车祸的地点甚至不是弯道,不是事故高发路段,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直行路。
车子用力撞到边上的围墙,车头变形,深深陷了进去,安全气囊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被从车里抬出来的人好像都快不行了。
没有酒驾,没有吸毒,没有任何精神疾病发作的征兆,事发前无比正常。
若说是意外,真的很牵强。
但如果说是人为,就更不可思议。
因为这几年沈执在商场上无往不利,感情上也没发生什么不顺遂的事情,和之前相亲认识的名媛千金交谈甚欢,两人隐约都有要确定关系,闪婚的征兆。
所以无论怎么想,这场车祸都太过突然。
调查已经结束,从监控来看,这场车祸就是意外,车主开车走神,加上行驶速度过快,才导致这场事故的发生。只不过谁也不清楚车主当时为什么没有打方向盘,避开围墙。
茶茶愣了好久,千言万语落在嘴边也只有一个哦字。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和沈执也快五年没见面了。
虽然说住的很近,但确实没有再碰过面。
于故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不想让沈执这个名字再出现在她世界里,但如果沈执真的死了,也许就会成为茶茶心里的刺。
他无法容忍。
所以于故以退为进,他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沈执昏迷不醒已经有快半个月的时间,医生说他醒来的希望很渺茫。
于故本以为茶茶会毫不犹豫说要去,结果安静了很久,茶茶说:“我不去了。”
没有再见的意义。
她那时候也希望沈执能过好下辈子,她并不想听见他的死讯。
现在在茶茶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于故,她抱着他,语气轻柔,好像有一丝的难过:“你代替我去吧,给他买一束向日葵。”
沈执这辈子都在逐光,渴望阳光灿烂明媚热烈的生活。
于故僵着手抚着她的细发,“你真的不去吗?”
“嗯,不去了,你去。”
冰凉的眼泪落入她的脖颈,打湿她的皮肤。
茶茶的鼻子酸了酸,她知道于故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他总觉得她不爱她。
茶茶仰起脸,抬手替他抹干净脸颊上的湿痕,“于故,我是爱你的。”
男人的身躯颤了颤,她望着他的眼睛,接着说:“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才选择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疗伤才缩进你的怀抱。”
她亲了亲他冰凉的嘴角,“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对你动了心,所以你不用害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也许因为她深深爱过沈执,所以连其他人都觉得她和于故在一起,是迁就,是治愈自我的退步选择。
但真的不是这样啊。
她无法和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余生,她早已对他动了心。
于故捧着她的脸颊,情不自禁亲吻她,边说:“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
“我爱你。”
爱这个字,要说出来喜欢的人才能听得见。放在心里会被外面巨大的声音所淹没。
于故亲够了,“我刚刚担心你说要去,又担心你说不去。”
去是割舍不了,怕再生枝节藕断丝连。
不去是放不下结,心里还有他。
怎么都不对。
现在好了。
于故亲耳听见她的心事,那些担忧就再也没有必要。
—于故第二天真的买了束向日葵,去医院探望了沈执。
他安静躺在ICU的病床上,隔着玻璃窗,于故看见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脸白如纸。
他把向日葵放在门口,隔着窗户,说:“她让我来看看你,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这一句话,于故转身离去。
重症室里忽然乱了起来。
“心电图拉平了!”
“快叫医生!”
“快快快!”
“又有心跳了!快抢救!”
那些杂乱的声音,都被留在于故的身后。
茶茶没有问于故,医院里那个人怎么样了。
于故也默契的没有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这年的夏天特别热,到了尾声每天也都还是快三十度的高温。
茶茶不太喜欢开空调,傍晚就抱着小石榴去巷口的老槐树下乘凉。
小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闲不下来,围着老槐树和其他孩子追逐打闹。
茶茶见了也没有制止,她目光平静望着远方,手里拿着蒲扇,摇摇摆摆给自己扇着凉风。
于故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短袖长裤,头发都没有吹就过来找她。
他在她身边坐下,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
茶茶戳了下他的腰,“怎么又不吹头发?跟你说了多少遍老了会头疼。”
于故揽着她的肩膀,“你不在,没人帮我吹。”
她有些生气,于故现在就是恃宠而骄:“你就不能自己吹?”
于故笑吟吟说:“要老婆帮我吹。”
茶茶放下蒲扇,牵着他的手,“走吧,回家吹头发。”
于故坐着没动,“再坐一会儿吧,吹吹风。”
“你不怕头疼吗?”
“你以后会帮我揉,对不对?”
“我才不会。”
于故笑了起来,好像在笑她的口是心非。
小石榴已经和自己的小伙伴玩疯了,披头散发,满头大汗。
于故看不过眼,对她招招手,“小石榴,不是洗过澡了吗?别再瞎跑了。”
被爸爸点名的小石榴一秒就老实,她乖乖走到爸爸妈妈面前。
于故用至今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三申五令,“不许乱跑。”
小石榴伸手要抱抱,于故就把她抱起来,小姑娘趴在爸爸的肩头,“爸爸,我想喝水。”
茶茶站起来,安慰她说:“我们现在就回家喝水好不好?”
“好,快渴死啦。”
于故单手抱着女儿的,另一只手牢牢牵着茶茶。
傍晚的风,抚过温和的柔意。
晚霞浓烈的颜色逐渐变淡,余晖照在这一家三口的头顶,光影倒映着他们的背影。
小石榴小嘴叭叭说完今天有趣的事情,然后就趴在父亲的肩头睡着了。
茶茶失笑:“看来她今天真的玩累了。”
“可不是,上蹿下跳也不知道像谁。”
于故把女儿放在她自己的小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关好门后,回到卧室。
茶茶正要去拿吹风机,转身一看,他的头发已经干了。
乌黑柔软的细发,慵懒自然。
她就去阳台上看夜景,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目光缓缓移动,望着巷子里的各家灯火。
于故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在看什么?”
“月亮。”茶茶问:“你呢?”
于故抵在她耳边说:“在看你。”
他看过她很多次的背影,那时候没有想过自己能光明正大拥有她的后半生。
灯火里也有属于他们的一盏灯。
于故忽然说:“我爱你。”
她笑了笑,“我也是。”
这一生能遇见你。
能和你相爱。
是一件想起来都很幸运的事情。
月亮住在夜空里。
而你常住我心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