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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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八月后,天气放凉,终于不像之前,出个院子,就热得满头大汗。

玖思和厉韵扶着容悦在院子慢慢走着,她肚子十分大,打眼望过去,只有那突起的肚子十分显眼,容悦低头,根本看不到脚尖。

对于此情形,厉韵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她见过旁人有身孕时的样子,从不觉这般恐怖,她还特意问过府医,得到的结果并不算好。

容悦身子本来就弱,怀子嗣原就艰难些。

一句艰难些,几乎让厉韵和厉垣愁得饭都吃不下。

如今是她生产时不易,特意每日都出来走上一圈,好在到时候多些力气。

院子里四周铺着绒毯子,毯子下是厚厚的棉毛垫,府上不怕浪费,只怕她出了意外,直将她院子都铺上了一层,只留下一条小道供她散步而用。

可容悦一直苦着脸,她是真的走不动,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她几乎都是靠在两人身上,即使如此,还要慢慢往前踱着。

她双手小心护着小腹,额头溢出涔涔香汗,轻喘着气,想要说自己不走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是对自己和孩子都有益的事情,容不得她任性。

容悦半倒在厉韵身上,厉韵自幼习武,幸而能撑住她,她累得浑身没了力气,一颤一颤地说:

“小姑、姑,歇会儿再走吧……”

她有些受不住。

美人弯眸含泪,芙蓉面也没了血色,厉韵看得心疼,也暗暗想着,若是阿晟在这里,哪舍得让她这么难受?

厉韵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道:“再走一圈,我们就回去休息,可好?”

她软声软气地劝着,几乎自幼而来的温柔都用了容悦身上。

容悦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见她反驳了自己,颤了颤眼睫,就扶着她的手站起来,一点点地朝前走着。

她挺着大肚子,走得很慢,身后跟着的人直看得心惊胆颤。

好不容易一圈走完,她浑身上下没了一点力气。

这已经有了凉意的天,她愣是热得流了一身汗,将里衣糯湿,她几乎瘫软地倒在厉韵怀里,任由她和玖思将她扶到屋里。

她躺在床上半晌,唇瓣才渐渐有了血色。

厉韵在一旁看得自责:“若是阿晟知道了,定要怪我狠心。”

容悦费力睁开眸子,无力地说:

“姑姑说得何话?我自己懒惰,幸好有姑姑督促,你一心为我好,阿悦记在心底的。”

厉韵没了话说,接过玖思手中的帕子,轻柔地替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就在容悦几乎要入睡时,她忽然开口:

“我给阿晟写信,让他回来吧?”

容悦陡然惊醒,惊讶地看向厉韵。

她的确是想侯爷了,日日夜夜地想要他陪在她身边。

可她从未对旁人提起过,她也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也旁人也能看出来。

但也就这样罢了。

让侯爷回来?就是她怀孕期间最苦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个想法。

侯爷自有抱负,她说过信他,就全心信任他。

只要他不受伤,容悦是不会阻止他的。

更何况,侯爷攻打禹国,是奉了圣旨,岂能是自己说回来就回来的?

就算是因为怀孕,而不问外事,可她也知道,侯爷如今攻打禹国正是关键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去给他添乱?

容悦惊讶地看了厉韵半晌,怔怔回神:

“我知道小姑姑心疼我,可侯爷如今正忙于战事,这事不必叫侯爷忧心。”

她从不对侯爷说自己的难处,就是怕他忧心失神,在战场上,这些都万万要不得。

厉韵刚刚的话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此时看容悦善解人意的模样,忽地觉得心酸,也有一丝怒意。

怒厉晟不分时候。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怎么就挑了这个时候?

容悦从她神色中看出异样,反而出口安慰:

“这事怪不得侯爷,时机难得,错过了这次,谁知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厉韵看着她失笑,点了点她鼻尖:“好好好,你就护着他吧。”

容悦羞得偏了偏头,指尖抚摸着腰际曾经厉晟在宫中时给她的玉佩,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将眸子里的相思埋得极深。

她答应过侯爷。

只要侯爷不受伤,她就乖乖地在府上等着侯爷回来。

厉韵看着她的模样,心底忽地轻叹了口气。

叹厉晟幸运,得了一个全心全意都是他的佳人。

说实话,她对容悦好,不过是看重了容悦一心为厉晟罢了,而这段时间,她倒是真的对容悦起了怜惜看重的心思,同厉晟无关。

越接近中秋,府中的人越紧张,毕竟算着日子,容悦的临产期就是这几日了。

就连厉垣这段时间都没心思再出府,整个府上的人都严整以待。

这日,厉韵如往常一样,在午膳后陪着容悦走上几圈后,将她送回院子,看着她阖眸浅憩。

直到夜幕降临,床榻上的容悦忽地蹙起细眉,陡然睁开眸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

厉韵刚刚离开,玖思站在一旁,急忙问:“夫人怎么了?”

容悦脸色泛白:“我……肚子好疼……”

玖思瞬间乱了,朝外喊道:

“快去请府医!请姑小姐和老侯爷来!”

身边无主事的人,容悦反而冷静了下来,即使额头已经溢出涔涔细汗,身下阵阵袭痛,她咬牙冷静下来,攥着玖思的衣袖,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道:

“我应该是要生了。”

玖思一愣,就听她继续说道:“扶我起来。”

玖思呆愣地扶着她站起来,容悦记着府医的话,在屋里轻步走上两圈,脸色已经白得不像样。

此时厉韵和产婆已经慌忙赶到了,容悦朝她们勉强勾唇浅笑,被她们扶进产房。

容悦躺在床榻上时,忽地攥紧厉韵衣袖:

“小姑姑!”

厉韵回头,看着她灼亮的眸色,微愣:“怎、怎么了?”

容悦看向她,疼得眼角无意识地落下泪,她却没有在意,只是直直看着厉韵:

“小姑姑,拜托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她疼得脸色惨白,声音却没有虚弱,她恳求地看着厉韵。

厉韵下意识地要应下,忽然察觉不对,堪堪在话音出口前停下。

她是什么意思?

即使她不说,自己也定会保住这个孩子。

可是……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容悦身子不好,这个孩子会生得十分艰难。

就连容悦也知晓。

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恳求她一定要护着这个时候。

不管遇到了什么。

厉韵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她说不出保证的话,勉强笑开:

“说什么胡话呢!我当然会护着孩子,别乱想,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重,是在告诉容悦,也是在告诉自己。

不管是孩子,还是容悦,两者失其一,都够厉晟发疯的了。

容悦咬了咬唇,看着她坚定的神色,忽然笑开。

是啊,她肯定会平安的。

她还要等侯爷回来。

厉韵软着腿走出产房,扶着柱子站稳,想起刚刚容悦眼底的神色,忽然觉得鼻子泛酸。

她忽然望向禹国的方向,突然想让厉晟出现在这里。

他是容悦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他本该在这里的!

产房里许久没有声音,只有产婆一声声焦急的声音。

直到半晌后,产房里才传出容悦一声压抑的痛声,似哽咽在嗓子了,又似咬着锦布都没能隔绝,让外面人听得心乱不已。

产房里,容悦满头是汗,死死咬着锦布,嘴唇有些干裂,似都要出血。

她紧紧抓着锦被,指尖泛白,手背青筋凸起。

一旁的产婆也着急,这半天过去了,刚开了一指,这可如何是好?

再这样下去,夫人就要没了力气了。

容悦眼角一直流着泪,身下疼得她想要昏过去,可产婆还在一直让她用力,她咬着锦布都快没了力气,牙齿直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容悦只觉得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忽地听见一声:

“不好了!夫人没力气了!”

这一声,直让外面的人险些软了身子,厉韵更是难得发怒:

“怎么回事!”

产婆在里面回话,也苦着脸:“夫人快要晕过去了!”

厉韵脸色一白,陡然看向一旁的府医。

府医擦了擦汗,道:“府上可有百年的人参?”

厉韵不喜这些,扭头去看厉垣,厉垣立刻道:“可是年份越高越好?”

“这是自然。”

厉垣立即吩咐:“去库房,将先帝赐下的千年人参拿来!”

片刻后,就有人将人参送来,府医看着人参眼神微亮,让人将人参切了几片,拿进产房内,让产婆拿给夫人咬着。

除此外,他说:“快去煮碗人参汤,夫人生产艰难,最好再送些吃食进去。”

不管怎么样,也得维持到生产为止。

厉韵依言,让人将东西一一送进。

容悦被喂了一碗人参汤,终于恢复了些神智,她之前也迷迷糊糊听见府医的话,什么都没说,她将人参汤喝完,又勉强尽量多得吃了些糕点,才将人参片咬在嘴里。

如此一番下来,她的确恢复了些力气,她攥紧身下的锦被,额头的汗流进眼里,疼得她闭上眼睛,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唯剩的力气全听着产婆的话用力。

可即使如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她忽觉得一阵异常的疼痛,身下似一片糯湿,黏糊糊地让她难受。

就是这时,她听见产婆颤颤巍巍的声音:

“老、侯爷,小姐……夫人难产……是保大、还是保小……”

一句话,被她说得断断续续,几乎子不成句,可她话中的害怕和惊慌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容悦倏然闭上眸子,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似是泄了全身的力气。

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的身子,她自有感觉,她没什么力气了。

外间的玖思直接瘫软在地,她哭得满脸泪痕,想对里面说保大,可是这里她做不了主,她只能去看厉韵小姐。

厉韵也愣着原地,她忽地想起她要出产房时,容悦眸子里的神色和她问的那句话。

她早就料到如此了。

可厉韵如何也说不出那句让容悦如愿的话。

她张不了口。

容悦哭着笑了,她遇到的侯爷,连带着他一家人都待她极好。

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费力地张口,艰难地将话送出去:

“小……姑姑,求、你……保小……”

她已经陪着侯爷许久了,现在,她想让侯爷能看到她们的孩子。

她安然地闭上眼,忽地外面传来一道急促又熟悉的震怒声:

“夫人和孩子若有一个出事,你们都给本侯陪葬!”

容悦猛然睁开眸子。

是侯爷……

是侯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