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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很高兴,因为你又好又喜欢我。」——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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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过后,肉眼可见,陆城身体一天比一天、日益衰败下去。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时不时出现心跳过率、呼吸困难等症状,脸色也白得像纸一样。
几天之后。
陆城又一次住进了医院。
林岁岁接到消息,顿时神魂俱裂,慌不择路地跟机构请了假,打车赶往医院。
这一次,陆文远和白若琪都守在了观察室外。
面对面站在走廊,脸色慌乱。
距离隔老远,就能听到两人说话。
“……老陆,你听到医生刚刚说的话了吗?必须要马上进行移植手术,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远的心脏就再也跳不起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啊!”
林岁岁浑身一僵。
再迈不动脚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陆文远点点头,语气低沉,答道:“那位捐赠者因为那个毛病确实已经时日无多,但是人家吊着一口气在,谁也说不准啊……“
白若琪:“难道就没有别的心脏了吗!”
“你说得倒是容易!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多少心脏病人等着呢!”
“老陆!阿城也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咱们家这么多钱,难道还搞不定那些人吗!给他们钱,买一条命要多少钱,让他们开价啊!肯定会有人需要钱的不是吗!”
“若琪!”
白若琪早就无法维持素日温婉模样,捂着脸,低低哽咽起来,“要是不行,我现在就去吞安眠药,把我的心脏给儿子……我怎么能看着他去死啊……”
人到中年,心也软了。
更加无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
陆文远长长叹了口气,揽住了白若琪肩膀,安抚地抱着她。
整条走廊,似乎处处都弥漫着悲伤。
如影随形地淹没了每个角落。
另一头,林岁岁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上。
直到这时,她倏地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接受好、陆城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哪怕是还在扭扭捏捏、犹犹豫豫时。
哪怕是决定要将“陆城”这个名词、列为过去式时。
哪怕是还没有正式和他在一起时。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无人角落里。
林岁岁死死咬着唇瓣,眼泪憋在眼眶里,浑身不受控地打颤。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
拜托了,请保佑阿城,让我与他共享我的生命。
她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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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凌晨时分。
陆城从昏迷中苏醒。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趴在病床边的林岁岁。
初初醒来,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心脏位置像是被绳子扯一般、揪得死紧,叫人呼吸困难,似乎下一秒就要透不过气来。
他死死拧着眉,勉力缓了缓。
好半天。
终于勉强舒服一些。
这才轻手轻脚动了动身体,调整好视线,悄悄打量起林岁岁来。
病房里一片安静,只有门边开了盏应急灯。
昏暗、迷离、悄无声息。
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光线斜斜扫来,在林岁岁眼睛下投射出一片睫毛阴影,皮肤上、依稀可见透明绒毛,显得她整个人极为脆弱柔软。
陆城低低笑了一声。
没想到,就这点细微动静,都让林岁岁瞬间惊醒过来。
她猝然睁眼。
一抬头。
同陆城对上目光。
两人各自停顿一瞬。
林岁岁有些慌乱,摸了摸眼睛,确定没留下什么泪痕之后,才开口道:“你醒了,我叫医生来。”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磨过。
说着,便要伸手按铃。
“等等!”陆城喊住她。
林岁岁不解看过去。
陆城笑了笑,“先说几句话。”
“……”
“来。”
林岁岁轻轻“嗯”了一声,依言坐下去,咬了咬唇,双手握住了他指尖。
他指尖凉得要命。
但声音却满含暖意,“我爸妈呢?你怎么会守在这里?”
陆城清楚,小姑娘素来胆小害羞,陆文远和白若琪在场,她哪又好意思明目张胆,说出自己身份呢。
林岁岁:“他们都去休息了。”
“偷偷溜进来的?”
“不是。”她垂下眼,摇摇头,小声答道,“和你小学妹一块儿进来的。”
陆城:“……”
小学妹就是周佳蜜。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哭哭啼啼就跑来了医院。
恰好,林岁岁一直在病房外踟蹰不前,耽搁许久。
看到这个漂亮学妹走进去,顿时,也涌起了万丈勇气和守护男朋友的压力。
她敲了门,跟着一块儿进来。
陆城:“……所以,你现在也变成我的小学妹了?”
林岁岁脸颊泛红,摇头。
“没有,我和阿姨叔叔说,我是你女朋友。”
陆城十分惊讶,看向她。
良久。
他长长舒了口气,感叹道:“耳朵,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压力很大吧?抱歉,理应该是我来守护你的,不该让你面对这种尴尬场景。”
白若琪和陆文远气场强大,那时候,她肯定紧张得要命。
想到那画面。
陆城就替小姑娘操心起来。
怕她没法面对。
林岁岁手掌紧了紧,用力握着他指尖,拼命摇头。
她说:“不尴尬啊,我愿意的。”
因为满身满心注意力,都放在了陆城身上。
她担心又害怕。
这样,反倒是对其他事少了点紧张感。也不会觉得难以面对了。
更何况,陆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陆文远和白若琪一颗心都扑在儿子的病情上,对她这个女朋友,也没有心思过多询问。
陆城反握住她手掌。
一片寂静中,两人轻声细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刻意避开了病情,只说点闲话。
不知不觉。
窗外,天蒙蒙透出一丝亮光来。
陆城有些累了,嘴唇动了动,低低道:“耳朵,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
“明明我的心脏病已经这么严重了,还千方百计逼你接受我,让你跟着一起操心痛苦,一起不开心。”
倏忽间。
林岁岁眼眶慢慢红起来。
她用力摇头,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答道:“我不怪你。陆城,我特别喜欢你。而且我也很高兴,因为现在的你、又好又喜欢我。比起高中的时候,可真的太好太好了。我想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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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
农历新年将至。
天气一天一天愈发寒冷,但却没有再降雪,每天都是晴朗。
林岁岁每天下班,准时去医院打卡,陪陆城说话、或是单纯看着他昏迷不醒。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将这每一刻,都当做最后一刻来珍惜。
恨不能将时间拉长到每分每秒。
然而,哪怕是这样渴望、期盼,依旧挡不住陆城的心脏衰败速度急剧加快。
短短一周里,医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白若琪差点哭晕过去。
无人处。
林岁岁也流干了眼泪。
所有人仿佛约定俗成般、情绪不带进病房,只将笑容留给陆城。
……
小年夜那天。
机构排课最后一日。
中午,出乎意料地,余星多的电话打到林岁岁手机上。
摸出手机,看清号码。
她脑袋“嗡”一声,耳鸣一点点开始加重。
眼前也是眼花缭乱。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坚持不懈。
林岁岁扶着办公桌,死死咬着唇,颤抖着将备用助听器摸出来,乱七八糟地戴好。
接通电话。
“喂。”
那端,余星多声音很慌张,“耳朵,快来医院,那个心脏捐赠者刚刚已经病危了,现在在做最后强求,估计马上就能手术了!”
林岁岁愕然。
“我马上来!”
这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对另一条将逝生命的怜悯之心,只觉得欣喜若狂。
人生来便带着自私因子。
如果陆城能好起来……所有的报应,就报应给她吧。
出租车停在正大广场门口。
林岁岁冲上车,报了医院地址。
死死捏着拳、眼睛通红,又补充了一句:“师傅,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
司机师傅见惯了这场面,只当是生死别离,同情地叹了口气,将出租车开出了法拉利气势。
终于赶上。
陆城在做术前准备。
所有人都堵在病房里。
陆文远、白若琪、姜婷、余星多、赵介聪、还有陆城从小到大的小弟们和同学们,将偌大VIP病房撑得满满当当。
众目睽睽之下,林岁岁顾不得旁人眼神,冲到病床边,用力握住了陆城的手。
倏忽间,全场沉默。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忍不住情绪。
还未出声,先哭得浑身发抖、抽抽噎噎起来。
陆城笑了笑,声音气若游丝:“……哭什么。”
林岁岁:“我、我有个礼物、物,要送给你……是比戒指更、更有意义的东西……”
“是什么呢?”
“是、是我的日记……陆城,你要好好地出来……出来就能看到了……”
我的一整颗心。
和我的完整青春。
全数送给你。
陆城眼睛灿然,如同日月星辰般,熠熠生辉。
他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等我。”
“一言为定。”
远方,音乐声传过来。
男声在低吟浅唱:“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