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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让人精疲力尽的游戏就是捉迷藏。」——陆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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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江城。
夏树苍翠、铄石流金。
林岁岁没想到,重返故地,第一个遇到的故人、竟然是陈一鸣。
说来也巧,晚饭前,她突发奇想,打算给新房间添置些花卉,增加点人气,好不显得那么空旷。加上,她回到江城后,也没得空出门逛逛、亲眼瞧瞧江城这些年的变化。
这样一想,觉得十分有必要出去一趟。
当即换衣服、下楼。
时至黄昏,空气里暑气未消,依旧闷热难捱。
不过几秒钟,就让人浑身汗津津。
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林岁岁有些唏嘘,不明所以地轻笑一声,用电子地图辨了一下方向,慢吞吞迈开步子。
这条路周边都是老城区,熙熙攘攘。
沿街各种店铺、应有尽有。
半途,林岁岁被香味吸引,没忍住,去旁边买了一客生煎,拎在手中。
再往前。
花店就在栖霞路尽头。
窄窄一扇玻璃门,把手上挂着木质小挂牌,写了四个大字——“欢迎光临”。
底下是小小一行可爱字体,“愿你今晚做个美梦”。
林岁岁推开门,走进去。
店主是一个年轻女生,二十五六岁模样,眉眼温婉,声音也细细柔柔,微笑着招呼:“欢迎。您需要买什么花呢?”
她摇头,“我先随便看看。”
“好的,您可以随意。”
花店面积不太大,几步就走到头。
但花束植物种类繁多,错落有致地排开,让人眼花缭乱。
林岁岁有些苦恼。
栖霞路这套房子是出租房,她回国没有几天,才刚落实工作,手头也没有什么积蓄。
只是先随便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搬家。
若是养些娇贵花草,怕是侍弄不好。
万一要换房子,搬起来也麻烦。
踟蹰片刻。
她下定主意,“麻烦,给我拿两盆仙人球吧,尽量不用浇水的那种。”
正好,视觉上能填充空间不说,还能吸点油漆墙纸残留甲醛。
一举多得。
老板娘很快给她挑好,装袋。
林岁岁道过谢,摸出手机来付钱。
“叮铃——”
这时,门边有风铃声响起。
一个男声从后传来,“满满,我来了。”
林岁岁同老板娘一起扭过头去。
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她怔愣一下。
拧起眉,盯着那男人,“你……”
男人也跟着愣了愣。
两人对视许久。
“班长!”
“林岁岁!”
异口同声。
实在巧合得叫人咋舌。
……
与陈一鸣尴尬碰面之后,林岁岁放弃了那客生煎。
干脆和老同学走进隔壁火锅店,客套寒暄起来。
点过菜。
陈一鸣拿了一杯茶,端在手中,眼神不自觉细细打量起她来。
良久。
他长长叹息:“林岁岁,你真是变了好多。”
不仅仅是容貌的改变,林岁岁整个人都算得上脱胎换骨,比高中时期要大方许多,气质中,少了许多怯懦和小心翼翼。
只剩下表情之中,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温柔腼腆。
毕竟,八年了。
时光飞逝啊。
闻言,林岁岁笑了笑,说道:“班长,这应该是夸奖吧?”
“当然是夸奖。”
“谢谢。你也是。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免有些好奇。
陈一鸣答道:“花店是我女朋友开的。”
“哦!恭喜你。还有,女朋友很漂亮。”林岁岁真诚地说。
“哈哈哈哈……”
两人是半道同学,一共只一起上学不到一整年,说不上有多深感情。
不过,到底是坐了一阵同桌。
加上多年未见,有了青春时光滤镜,还不至于太过尴尬。
火锅端上来,热气腾腾。
隔着锅底,瞬间拉进距离。
陈一鸣问她:“那会儿,你突然退学,大家都还挺惊讶的。后来你到哪里去上学了啊?”
林岁岁顿了顿,下了一筷子蔬菜,轻声笑答:“出国去了。”
“那是才回来?”
“嗯,没几天呢。”
陈一鸣点头,“去年我们还开班级聚会了。我听说,你和姜婷也没联系啊?”
“……”
林岁岁收了笑。
一点一点沉默下来。
怎么会没有联系呢?
她刚到国外,张美慧只陪了两周,就不得不回国、处理公司事务,将她一个人留在陌生国度。
肤色不同。
语言不通。
也没有朋友。
加上她这胆小敏感性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害怕有人在偷偷议论她什么。实在是手足无措、难以习惯。
午夜梦回时,她一个人睡在Apartment小床上。
闭上眼,都觉得害怕得发抖。
终于。
忍无可忍之下。
林岁岁鼓起勇气,给姜婷拨了个越洋电话。
然而,不过一声“喂”,姜婷听出她声音,当即将电话重重挂断。
似乎是对好友不告而别、进行了死刑宣判。
“嘟嘟”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她握着手机。
忍不住、红了眼眶。
……
陈一鸣见她表情不太自然,很是体贴,没有再多问什么。
不提往事。
两人聊起工作。
林岁岁这次回国,不过两三天,已经在培训机构里签好入职协议,带小朋友学英语,每周十个课时、20小时,再配合解决一些家长问题。入职月薪一万多,交五险一金,要是家长买课还另有提成。
陈一鸣说:“现在教育机构是很赚钱的,你还是标准镀金海归。这工作很好啊。”
林岁岁笑了笑,“是啊。是不错。”
有钱。
也不算太忙。
只是,从前那个、立志要拉一辈子琴的小姑娘,到哪里去了呢?
……
月上柳梢。
陈一鸣女朋友关了花店,找到火锅店来。
还不忘给林岁岁拎了一束满天星。
“没想到是陈一鸣的老同学,这么巧,也没什么准备。这束满天星送给你,放在家里,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林岁岁推辞两句,客客气气道谢之后,还是收下了。
总归离得近,以后有机会再光顾。
没有再打扰这对小情侣。
她站起身,同两人道了别,打算回家。
脚步踏出店外。
面前,高大身影将路灯光线遮挡,也将她去路严严实实拦住。
林岁岁仰起头,见鬼般、瞪大了眼睛。
“薛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景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克罗心的短袖配上破洞牛仔裤,手腕上套一根细细银链、缀着一个小铃铛,隐隐约约,似是已经生出锈迹。
比起高中时期,杀马特味道收敛许多。
但好像,还是没能完全根除。
他脸上没什么笑意,顺手拎过林岁岁手中袋子,目光在那束满天星上游移一瞬。
顿了顿,轻轻冷哼一声。
这才答道:“你这人可真爱不告而别。难道是艺术家的天性吗?”
林岁岁抿着唇,叹气,“薛景……”
“别说话。我在生气。”
“……”
话虽然这么说。
薛景也知道她脾气,没把人挡在路中间太久,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家。
自己则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路灯下。
两人影子投射到地上,一高一矮,看着万分和谐、熟稔不已。
叫人生不出什么旖念来。
林岁岁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
“那你学校怎么办?上课怎么办?”
薛景:“不上了呗。”
倏地。
林岁岁当即停下脚步。
转过身,望着他。
语气不免严厉起来:“薛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
薛景冷笑一声,点头,“是疯了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就是个疯子、杀马特。”
“你!……”
林岁岁被他气得脸颊泛红,本就不擅言辞,再到关键时刻,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劈手从薛景手中夺过自己的东西。
转身,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再不想同他多说。
薛景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跟上去。
等人走到老远。
他才扬声、高喊了一句:“后天我陪你去医院!不许不接我电话!”
“……”
-
周四。
林岁岁拒接了薛景电话,独自去医院。
从栖霞路打车去江城五官科医院,要将近四十分钟。
加上又是上班早高峰,路上堵得要命。
塞塞挤挤。
下车时,已经将近十点。
专家号早就排完,林岁岁为了不白跑一趟,干脆挂了特需门诊。
八年来,她这耳朵、在国外名医手下,也不是毫无治疗进度。
或许是因为张美慧说出来那个秘密,让她心理压力骤减,到国外第一年,摘掉助听器测试,已经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杂音。
再配合各种吃药、理疗、心理干预等等。
到前两年,林岁岁已经能不依靠辅助工具、听到一些比较大的声响了。
比如,张美慧带她去看的烟花。
“砰——”
“砰——”
一下、又一下,像是绽放在她心上。
回国前夕。
林岁岁的主治医师,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告诉她:“林,我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了,想要完全恢复,就要看你的心了。”
老外满头金发,笑起来,十分耀眼。
“愿上帝祝福你。”
……
但,说是这么说,日常检查还是必不可少。
林岁岁对看医生这套流程早就熟门熟路,同那专家简单沟通几句病历,就去交钱、拍片。
江城五官科医院名声在外。
这个点,电梯都挤得满满当当。
林岁岁不想和人拥挤,在电梯门外等了等,等里面人调整好站姿,终于确定,已经没有空位、能再塞一个她了。
干脆放弃,再等下一班。
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抬眼,盯着那个楼层数字。
手中握紧了助听器、随意把玩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倏忽间。
走廊另一头,传来一声高呼。
“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