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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冬倒也没走多远。
在有“内应”的前提下,他再巴巴地用两条腿跑到附近的招待所花钱订房,那简直是傻子了。
因此,他只是拎着行李蹲在附近的菜花田上转悠了一圈,等警车呼啸的声音由远及近,便溜达着步子走了回去。
远远的,便听到了他亲爱的婶婶哭天抢地的喊声。
“老天唉,我不活了——”
声音高低起伏,抑扬顿挫,林小冬心想,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嗓子。
而就在她不远处,这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他的叔叔,此时也是一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隐忍模样,红着眼眶对刚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说着这边的情况。
他还特意带着警察到客厅转悠了一圈,指着那扇明明是被他自己砸碎的窗户,大声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们一家子原本生活得好好的,现在被那个霉星搞成了什么样子!”
警察不得不先安抚一下情绪过于激动的报警人:“你们先冷静一些,如果真的是侄子犯案,我们也一定会把人抓回来的,钱也会一分不少地帮你们追回来。”
“警察同志,拜托你了!”婶婶推开身边安慰的人群,冲过来一把握住警察的手,把那位警察都吓了一大跳,浑身僵硬着被她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挣脱。
这起案件暂时是以入室抢劫的罪名来处理的,所以到场的警察足足有三位,其他警察对同事的遭遇都十分同情,然而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手头上的案件。
在检查完现场的踪迹后,一名警察和同事对视一眼,在男人忐忑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对院中的众人道:“各位先别着急,目前来看这块转头的确是被人从院外砸进客厅的,但现在还有两处疑点,请先稍安勿躁。”
“什么疑点?”男人却等不及了,迫切地问道。
“你干什么!”妻子忙瞪他一眼,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连忙干笑着补救:“我,我就是太急了,想知道个结果,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
三人中经验最为丰富的警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把夫妻俩看得当场冷汗就下来了。但饶是警方的经验再丰富,像这样单纯的、没有任何证据只有一位目击证人口供的入室抢劫,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证实办法,只能先把目前嫌疑最大的林小冬带回来再说。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
林小冬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这夫妻俩的表演,在警察说要去找他时,主动从院墙后站了出来。
“你!”婶婶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但她还是指着林小冬厉声道:“败类!你居然还敢回来!”
“究竟谁是败类?”林小冬嗤笑一声,“我不过就是出门了一会儿,回来就发现自己成了江洋大盗了,婶婶,你说是我偷的钱,有什么证据吗?”
“我都亲眼看到你砸碎玻璃翻窗逃跑了,还敢狡辩!”叔叔立刻道。
“真有意思,”少年抱臂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弧度,“我是吃饱了撑的吗?又不是没有门,为什么非得跳窗?”
“谁知道呢,或许是狗急跳墙吧!”男人恶意道。
“哦……”林小冬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一扫,果然看到了三名警察越皱越紧的眉头,和门口林医生一脸“我怎么会和这种智商的人是亲戚”的无语表情。
他笑道:“那既然叔叔你说我是砸碎玻璃翻窗逃跑的,那请你为我示范一下,我是怎么能让砖头从外面飞进来砸碎玻璃,再从客厅翻窗跑出去的呢?”
“我……”叔叔登时哑口无言,他快速看了一眼不远处几名警察紧盯着自己的模样,说的话顿时就结巴了起来,“当,当时我其实也没看清楚,反,反正肯定就是你干的……”
婶婶都快被这个猪队友给气死了——你就不会说他是因为想要故意报复才砸的窗户吗,蠢货!
但很显然,要是男人能想到这个理由,他也不会在和妻子合谋抢夺走一个孤儿父母给他留下的全部遗产后,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不事生产了。见报警人浑身抖如筛糠,冷汗像是瀑布一样不停地往下淌,分分钟就湿透了衣服,就连原本支持他们一家的亲戚也开始怀疑起来,更别提火眼金睛的警察了。
“你们几个,都跟我走一趟吧。”资历老的警察主动出声道。
婶婶一见这样不行,这还是在家里男人就慌成这样,要是真去警局了那还了得?她立刻站直了身体,抹着眼泪冲警察道:“警察同志,实不相瞒,我们家还有一位瘫痪的儿子,他身边是一刻都离不开人照顾……这样,我丈夫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我跟你们去警局,行不行?”
三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
很明显,突破口就在这个男人身上,但问题是这对夫妻俩是报警人,要是强制要求他们都去警局撇下瘫痪的儿子也不现实。
所以,现在也只能……
“警察同志,”就在婶婶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成了的时候,人群中的林医生突然站了出来,“我是医生,我可以留在这里照顾林奇。”
注意到身旁女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还冲她宽慰一笑:“放心,太太,我的水平绝对是专业的。”
婶婶差点儿没被呕死。
林医生说着,还走到那位资深警察的身边,说是要给他看自己的证件,但实际上借着掏口袋的动作,偷偷把一个U盘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院子里的监控。”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对警察道。
警察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默不作声地把U盘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林家办事,都讲究一个逻辑缜密,有理有据,这也是为何林裴在家族中的地位不可撼动、即使残疾依然具有极高威信的原因。
他大可以凭借自己的家主地位直接让林小冬的叔叔婶婶交出财产,并且惩罚他们去蹲大牢甚至流放到最偏远的国度工作一辈子,但是这种做法,却远远不足以服众——林小冬成为孤儿后遗产被抢的确很值得人同情,然而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内,不可能没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勾当,更加卑鄙无/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大家都默认了赢家通吃的原则,对这些暂时视而不见罢了。
如今林小冬长大成人,他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遗产,这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当初他的叔叔婶婶用的是“暂时保管”的借口侵吞的这笔资产,还为了做戏做全套收养了他这么多年,如果他突然发作,必然会被人在私底下念叨着戳脊梁骨,这些流言蜚语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还很有可能会在将来伴随他一生。
所以,林裴整个计划都做的很小心、很谨慎,甚至完全不同他从前一贯的风格——他甚至嘱咐叶时远,如果那对夫妻没有主动挑事,不要轻易动手。
幸好,这家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贪婪,林小冬才回去没几天,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斩草除根了。
既然如此,林裴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而叶时远更是早就忍耐不住了。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老子的学生,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在警察局看到监控的时候,婶婶当场瘫软在了地上,而她的丈夫则比她更加不堪一百倍。
因为平时经常巴结林家高层的缘故,在看到叶时远居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小的城郊警局时,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事态的进展竟然如此急转直下,而这背后又是谁在推动。
报假警已经算不上什么事了,家主身边的得力干将亲自来为林小冬撑腰,只能预告着一件事——
接下来,他们一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将要被彻彻底底地清算了。
一想到他们一家可能会有的下场,男人就一阵眩晕,当场“咕咚”一声,翻着白眼晕倒了,关键是他因为大鱼大肉吃太多了还有中风的病史,弄得警察局内好一阵兵荒马乱。
而此时,林小冬已经背着包,再次坐上了叶时远的车。
只不过这一次,他坐的是副驾驶。
“解气吗?”叶时远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了少年一眼,林小冬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大仇得报的笑容,但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
“还行吧。”林小冬勾了下唇,“作为下饭剧情,还算及格。就是太吵闹了。”
“那是肯定的,别说你了,这几天我光是盯着监控就感觉自己的听力下降了一截。”叶时远握着方向盘,心有戚戚焉道,“那女人的声音分贝简直可怕。”
两人静默了一秒,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还是回国舒服啊,”叶时远感叹,“到处是同胞,还有家乡菜和认识的朋友都在这里,国外人是少了,但是冷冷清清的,呆几天就不习惯了。”
“这次回来,叶老师你还出去吗?”林小冬转头问他。
“不出去了,”叶时远立刻道,“打死我也不出去了!”
林小冬有点儿想笑,看这副样子,看来是真的在国外憋坏了。
“不过,小冬啊,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正在开车的叶时远忽然道,男人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忐忑,又有些迷茫,“你……对家主,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在被派去瑞典种土豆的那个星期中,叶时远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家主从一开始——或许没那么早,但肯定远比自己想得要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不想收养林小冬当自己的继子了。
所以,他们之间的交往就有些让叶时远不安了,因为他可不知道林小冬的年纪都快比自己大好几轮了,在叶时远看来,这就是一个成年人在凭借自己的阅历和经验对一个未成年人进行降维碾压,饶是他对林裴忠心耿耿,也无法真心实意地承认,现在的男人是一位合格的伴侣。
林小冬还那么年轻,身为老师,叶时远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告诉他这样做的风险的。
“我觉得,你可能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他斟酌着措辞,努力挑选出一种不会冒犯到少年自尊心的说法委婉劝说道,“家主的确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和领袖风范的男人,但是作为恋人……我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你。”
林小冬望着前方一直延伸的道路,沉默了片刻。
“谢谢你,叶老师,”他轻声道,目光平静淡然,“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他曾经也和叶时远有同样的想法。
然而,时间会证明一切。
兜兜转转几个世界,陪伴在他身边的,依旧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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