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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用膳了吗?”
“吃了一点儿。”林小冬含糊道。
或许是因为最近太过劳累,再加上又没有好好吃饭,林小冬从早上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更是晕乎乎的。
他原以为这是还没睡醒,过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等到了灵堂,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身子就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顾星斋刚从外面送完宾客回来,就看到穿着一身素白衣衫的林小冬倒在供桌前,脸颊通红,身旁倾倒的香灰撒了一地。
他瞳孔一缩,立刻快步走过去。
顾星斋半蹲下来,先是谨慎地用手指探了探青年的鼻息,在确认对方还活着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能让这妖魅就这么死了,他压下心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内心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必须得先让林小冬交代清楚真相才行。
“醒醒。”他晃了晃青年的肩膀。
“唔。”林小冬呻/吟一声,沉重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他大概是烧糊涂了,还以为自己身在上一个世界,用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顾星斋的衣襟,像是撒娇似的把脑袋窝进了男人的怀里。
“别弄,让我再睡一会儿……”
顾星斋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一向体热,虽长年都穿着长衫,却只爱用最轻薄的布料。而且生平二十多年,从未和一位女子如此亲近过,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还跟他父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时……
想到逝去的父亲,顾星斋胸膛中剧烈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就算林小冬当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也不会对怀中人有任何非分之想。就算她真的如镇上人们所讲的那样不堪,看在父亲的份上,顾星斋也会好好养着她,直到她年老色衰,或者自愿离去。
然而,正当顾星斋硬下心肠准备推开他时,林小冬却睁开双眼,在看到男人紧绷的面容后愣了一秒,主动伸手推开了他。
“抱歉,顾少爷。”他虚弱地笑了笑,低头咳嗽了几声,“认错人了。”
顾星斋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了。
认错人了?
众所周知,整个清榭镇上,和林小冬有关系的男人只有一位。所以,刚才林小冬是把他认成他父亲了?
“无事,”他沉声道,眼神却渐渐暗沉下来,“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会病倒。”
林小冬缓缓吐出一口滚烫的热气,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回房间躺着:“医者不自医,顾少爷没听过这个道理吗?”
“别叫我顾少爷。”顾星斋下意识道。
“那叫什么,”林小冬反问,“星斋吗?”
“…………”
见男人又露出一副被自己惹毛的表情,林小冬捂着滚烫的额头,轻声笑了一声:“算了,顾少爷,我现在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来,只是一个动作就有些气喘吁吁,因为高烧导致脸颊浮现出两团火烧般的晕红,眼神也有些迷蒙。风一吹就倒的虚弱样子让人一眼就心生怜惜——但其中不包括顾星斋。
他就这么冷冷地看着,目送着林小冬一步一步走出灵堂,然后毫无波动地收回了视线。
林小冬也没指望顾星斋会送自己回去。
这个男人不是顾熙,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他走了没两步就没力气了,靠在门口的歪脖子树上休息了一会儿,等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又咬牙提起气继续往前走,迎面就撞上了来给他们送吃食的赵管家——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管家大惊,把手里的饭盒一丢,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没事,风寒而已。”林小冬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不必扶我,我自己能走。”
“小姐,您都烧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呢,”管家情真意切地嘘寒问暖了一番,毫不犹豫地背着他蹲下,“上来吧,小的来背您!”
林小冬的嘴角抽了抽。
他今天确实没穿旗袍,但也不是傻子好吗。
瞧这家伙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要是自己真答应了,那到时候绝对免不了被揩几下油。
他不怀好意地想,如果这些色狼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儿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也不知道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吧。
但可惜暂时不能告诉他们真相,林小冬遗憾地想,刚想开口拒绝,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拦在了他的面前——
“我来背她。”
看着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啊不,是顾星斋,管家脸上的笑容一僵:“少爷,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顾星斋淡淡道,“我父亲离世前多亏了林小姐照料,他老人家才能免去大半病痛折磨,何况我顾某闯荡江湖十余载,问心无愧,他人闲话,与我何干?”
“这……”管家咬牙,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撩长衫,半跪在地上,偏头对林小冬道:“上来。”
林小冬这次倒是没拒绝。
虽然这死人脸古板得很,但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林小冬对他的人品还是放心的。
感受着后背贴上来的柔软触感,顾星斋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紧绷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用大手托起林小冬的大腿,非常有分寸地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起身背着他往大宅的方向走去。
离开了灵堂,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顾星斋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灵堂里听到管家那谄媚中混合着油腻的声音,脑子一热就走了出来。但直到现在,他虽然懊恼于这番冲动,却丝毫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林小冬则是趴在他宽阔的肩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男人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忽然出声道:“顾星斋是你的本名吗?”
“……为何问这个?”顾星斋停顿了一秒,不答反问道。
“只是问问。”林小冬淡淡一笑,“顾少爷,其实从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但那天晚上之后我又觉得不怎么像了。”
“像谁?”
“我的一个,”林小冬想了想,含糊道,“关系很亲密的朋友。”
亲密。
在这个年头,一个女子若是同男人做朋友,在封建些的地方都会被沉塘的,更何况他还用“亲密”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顾星斋冷哼一声:“看来那些人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不怎么守规矩的女人。”
林小冬笑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何为‘规矩’?女子又为何要遵守男人定下的所谓‘规矩’?”
“当然是……”顾星斋一时语塞。
不能被这个妖魅的话动摇,他咬着牙想,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信,这是都妖言惑众,诡辩而已。
但顾星斋又控制不住地思考起了林小冬方才的问题,见男人真被自己绕进去了,林小冬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因为生病的原因嗓音略显沙哑,笑声一点儿也没有女子“应该”有的娇柔,但却十分爽朗,像是四散在宽阔大路上的铜铃,被滚滚马蹄踩出一串清脆又动人的声音。
“你笑什么?”顾星斋问道,但奇异的是,他内心却并没有任何被冒犯到的感觉。
“我在想,我真是傻,”林小冬好不容易才停了笑,他晃了晃脚丫子,勾住男人的脖子,脸上是还没完全褪去的笑意,通红的脸蛋更是让青年原本就出挑明媚的五官更添一份色彩,“明明这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不知所云。”
顾星斋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决定无论林小冬再说什么都不再理会。
但让他感到挫败是,背上的人还真就不再说话了,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提示着顾星斋,此时的林小冬还是个病人。
虽然很想否认,但他的确经常从林小冬身上获得一种挫败感。
两人一路穿过前庭和走廊,惊呆了无数下人们的眼睛,但顾星斋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漠然的神情,在把林小冬送到卧房门口时,他就克制地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说,“你可以下来了。”
但林小冬却没有第一时间从男人的背上下来,而是凑过来,贴在顾星斋的耳畔轻轻问了一句话:
“你刚才说,你闯荡江湖十余载,问心无愧,是吗?”
顾熙皱眉:“是又如何?”
他不知道林小冬想说什么,但他这句话的确没有半分虚假。
男人冷冷地想,这是他做人的底线,任妖魅如何巧舌如簧,也绝不会动摇——
“没什么。”林小冬缓缓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声音中带着一丝让人心痒痒的笑意。
他轻声道:“只是,顾少爷问心无愧,我却是个俗人呐。”
说完,林小冬不顾顾星斋震惊到表情失控的模样,直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青年走进屋子,连门也不关,拉上床边的帷幕便开始更衣,像是根本不忌讳门口还站着一位成年男子一样,坦荡得有些过分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转过身去非礼勿视,但顾星斋死死地盯着那道深红帷幕后的清瘦身影,脚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轻风拂过,帷幕后阴影晃动。
青年侧身对着门口,一颗一颗地解开系在衣领的扣子,然后双手交叉,自下而上开始脱衣,影影绰绰的优美曲线让顾星斋呼吸一窒,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甩上了房门,逃一样地离开了。
而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林小冬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还在想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他松了一口气,“总不能让我当着顾星斋的面掏馒头吧。”
系统:“…………”
院外,顾星斋一拳捶在了墙上。
他的神情狼狈,眼神中夹杂着被冒犯的怒火,又带着某种更深的、不敢去深究的惶恐。
修行十余年,他能在同辈中脱颖而出,除了过人的天赋和努力外,还有无论遭受什么挫折都绝不轻言放弃的钢铁意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抱元守一,摒弃杂念,不外如是。
然而这一次,对手明明只是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魅魔,顾星斋却不知道该如何嬴下这场战争了。
他顾星斋愧对师门的教导,也愧对自己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
良久,男人忍耐地闭上双眼,松开攥紧的双拳,沉默着转身离开。
就算还没有找到证据,他也绝不能容忍林小冬再这样随意挑衅自己了。
否则的话……
他一定会一败涂地的。